“惡……”
凱維聽見房內傳出的嘔吐聲,他摸摸尚完好如初的脖子,想象王子殿下的刀砍下來的滋味,心都涼了……
“左侍宮,我進來了。”
硬著頭皮他推門而入,眼前蜷縮在,精神萎靡不振,兩眼深陷,蒼白似鬼的女子,真是那個個性開朗又活潑的嵐嗎?!
“您還好吧?想不想吃點東西?”他小心翼翼的靠過去,這幾天因為什麼都沒吃,嵐幾乎都在幹嘔,不象之前吐得滿室都彌漫著惡臭,不屏住呼吸根本呆不下去!
“惡……”光聽到“吃”字嵐就腸胃一陣翻攪,她皺著臉猛的朝凱維擺手。
一不小心又踩到地雷,凱維趕緊換個話題:“我帶了點熏香,據說有鎮靜安神的功效,我替您點上試試。”
嵐虛弱得把頭歪到一爆現在就算他把大蟒蛇放到她她也阻止不了了,真倒了八輩子的黴,怎麼會給她遇上這種事?!
熏香果然很好聞,帶點淡淡的薄荷味,涼涼的挺提神的,嵐舒服稻了口氣:“有這寶貝怎麼不早點拿出來?人家是高原反應,我則是海洋反應,害我現在大腦、小腦、左腦、右腦、腦幹、腦垂體全變成了東北亂燉,惡……大小腸移位了!”
凱維搔搔頭,吞吞吐吐的說:“我們從來沒想到要把拿它出來,也是……呃……正常的……嗬嗬……”
“這麼詭異?!”嵐挑高一邊眉,“它的成分是毒鼠強還是敵敵畏?”
“當然沒有毒!”這個世界談毒色變,凱維生怕她誤會,連連:“其實就是……”
感覺他將要說出來的不是自己愛聽的,嵐剛想讓他別說了,但快人快語的他先一步說道:“就是女人家生小孩,難產的時候,接生的人通常都會點這種香,讓產婦放鬆點……”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謝謝你能把我的症狀聯想到這個地步……”嵐鬱悶得想跳起來扁人!
對於一個雲英未嫁,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來說,用到這個芳香療法的確是難以接受了點,但他也是逼得實在沒轍了,才出此下策……哎!
托那個狗屁倒灶的難產熏香的福,嵐終於得以熬過了嚴重暈船對身體的傷害,雖然還隻能吃點流質食物,但精神卻好多了。
某個黃昏,她慢慢的走上了甲板,體重驟降導致現在稍微大點的海風都能把她吹跑,她扶著木製船體一路趔趄著,用吃的力氣才挨到船舷邊上,想到能在人手掌上翩翩起舞的趙飛燕,估計她也能辦得到了!
金黃色的夕陽染得海麵流光異彩、波光粼粼的,天地連成了一片,放眼望去分不清地平線在哪裏?從小到大她還沒坐過那麼長時間的船,以前“白大師”即使要出國到很遠的地方,一張飛機票一天兩天就到達目的地了,根本不用象現在這樣——靠人力擺動船漿如此原始,她出神的想,等他們劃到吉納,王子晝頭發都要白了吧?
猶記得臨啟程前,跟思蜜公主在掖鞋相處的最後一晚,久違的宮殿沒有一絲記憶中的溫暖,有的是冷淡、疏離還有避而不見……不消說避開她的就是曾與她有一掌之怨的屏,決絕得讓她連說一句“對不起”的機會都嗇於施舍。
嵐落寞的坐在窗前,看著天上彎彎的月牙兒,女侍們安靜的在替她收拾行李,偶爾傳來一兩聲物件輕輕碰撞在一起的聲音,沒多久四周都寂靜無聲了,她們的行動力真是驚人,嵐無奈的扯扯嘴角,淡淡譏笑。
“東西都收好了嗎?”思蜜走到她身後。
“大致上都搞定了,反正我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嵐轉過身去,對她說。
思蜜點下頭,表示知道了,然後說:“明天就要出發了,早點休息吧。”
“公主……”她吞了口口水,“你還生我氣嗎?”
思蜜定定的看著她:“現在我全副精神都放在能不能順利救出父王母後的事情上,其他的不再考慮也沒力氣去考慮,沒事就趕快睡吧。”
見她就要離開,嵐連忙叫住她:“公主,我們能聊會兒嗎?”
“不能!”她幹脆的拒絕,“你不累我累,我要去休息了。”
“公主!不管你現在是怎麼想的,請你記住——我是死也不會答應做王子妃的!”
思蜜一句話也不說,好象什麼也沒聽到似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徒留滿臉失望的嵐對著一室的清冷……
“左侍宮。”凱維的低喚聲將嵐從冥想中拉回來,手裏拿著件披風的他擔憂的看看太陽落下後逐漸泛涼奠氣,“起風了回船艙吧,請注意身體。”
“謝謝你,這些日子讓大家都擔心了。”嵐接過披風,笑道。
“沒關係,隻要您沒事就好了。”他真誠的說。
一個半圓的月亮悄然爬上了天際,與之前的金色燦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視野所及一片安靜的銀白,整個海洋象個沉睡中的小孩,他們的船行走其間享受著大自然別樣的恩澤,她終於領悟到為什麼柘邑人如此偏愛銀白色了!
嵐突的有感而發,念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雖然聽不懂詩裏表達的意思,但在相契的景致映襯下,凱維覺得她吟的詩很能抒發出心中的感受,對她的尊敬又增加了一分,肯定了自己擅做主張把她帶到王子晝身邊是在正確不過的了!
據說嵐的外婆家就是在紋利城,那這次遠行還真是搖啊搖,搖到了外婆橋!嵐一路風塵的趕到紋利城時,透過馬車的車窗看到近在眼前的城池,獨自在暗地裏唏噓不已,青石砌成的高大城牆被戰火洗禮得斑駁、創痍、灰敗,不複以往的壯麗,城牆外到處是兩軍交戰後留下的焦黑痕跡,可以相信當時的戰況有多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