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小馬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隻能用一個“他”來代替。
“他”就像霧一般,來到小馬的身邊,而後散去,無影無蹤。
“他”說話簡單扼要,從來不會多說一句。
甚至,“他”就像一場夢,在夢中,小馬學會了殺人的技藝。
也就是這場夢,讓小馬陷入另一個更可怕的夢。
一年前,“他”離開,隻留下一句話。
“你倘若覺得虧欠我,那麼你便幫我做件事。”
這件事就是等來一個人,然後殺掉他。
小馬的衣服很簡樸,一襲青衫已經洗得發白,有些憂鬱深沉的眸子中,帶著一股蓬勃的朝氣。
這種朝氣,是什麼樣的苦難也無法磨滅的。
哪怕是造物的變遷也無法改變,一如此時,夕陽將沒,夜色將合,秋風深涼。
在垂垂殘陽中,歡快的蹄聲傳來,十幾騎漂亮的駿馬一如十幾個漂亮的少年少女,出現在小馬的視野中。
馬肚上懸著的獵物豐碩至極,其中甚至還有兩頭強健的花豹。
這些少年少女不但長得英俊漂亮,而且都有不弱的武功。
洛陽城中本來什麼人都有,豪商巨賈,達官顯貴,但最多的還是江湖人。
這十幾人中倒有一半是武林豪客的後人。
這些少男少女朝出晚歸,帶獵而回。
隻有看到他們的時候,小馬眼中的朝氣才會被無限放大,露出稚子般的光芒。
可惜的是,這光芒一閃即沒,恍如流星。
流星閃過,小馬沉默如初。
“丁”一聲,一隻羽箭釘入小馬身側的柳樹,兀自顫抖不停。
箭並不是平白無故的射來,至少箭上掛著一袋銀兩。
“小爺今天高興,這袋銀子,便賞與你了。”
那少年錦帽貂裘,腰懸寶劍,背負雕弓,手中拖著一個純金打造的精致鳥籠,鳥籠雕花刻獸,籠中金絲雀歡快跳動。
這人便是“洛陽神槍”郝達的獨子郝衝。
小馬卻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眼光注視著夕陽下,就像沒有這麼個人存在一般。
郝衝沉下臉來,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騎白馬的美麗少女。
少女一身雪色貂皮,身姿婀娜,騎著一匹雪白馬兒,全無一絲雜色,人馬相得益彰。
此女乃是洛陽鏢局總鏢頭趙烈的愛女趙琳。
趙琳並無異色,也像沒有看到一般。
郝衝沉聲問到:“你是什麼意思?”
小馬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又是什麼意思?”
郝衝意味悠長的說道:“你難道不是個乞丐?”
小馬沉吟了一下:“不錯。”
郝衝道:“這一袋錢,抵擋上你一個月的費用。”
小馬道:“哪又如何?”
郝衝似乎惱火:“既然如此,你難道沒有看見?”
小馬看著他,一字字道:“我沒有問你要,你就不能‘賞‘!”
實際上,小馬幾年前已經不用再乞討,因為他的本事已經足夠他從城北郭大富商的財庫中取出足夠的銀兩,足夠他從城南綢緞莊取出足夠的布匹,甚至,他還可以去最有背景的摘仙樓的廚房中吃一頓好的。
隻是他曾經乞討,所以便留下了乞丐的標簽。
你做了好事,不一定能讓人記一輩子,但倘若你做了壞事,人們永遠會記住且時不時拿出來取笑一下。
做乞丐也是一樣,就好比**永遠無法從良,哪怕她真的有心從良,並且嫁了一個好夫婿,別人見了她,心中也會有“婊子”兩個字。
可是,**也有選擇客人的權力,乞丐也有選擇施主的權力。
我不要,你便不能給。
這或許是乞丐最珍貴的底線,**最珍貴的操守。
郝衝人如其名,性格很有些火爆。
他搭弓,箭指小馬。
小馬自箭上輕輕取下銀袋,撚起一塊銀子,微微一笑。
“嗖”一聲,箭已射出。
郝衝名家子弟,武功本不弱,這一箭去得極快,極猛。
可惜的是,這一箭在中途就已經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