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凝固的獅子河北岸,兩個翻騰的身影如燕子一般不時掠起,刀光劍影間有火花閃爍,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突然,其中一個稍矮的身影放棄防守,突破進對方劍花挽出的屏障逼近,個子稍高的那個忙撤回招式,已經被劍尖抵住喉嚨。
蕭凡不耐地撇撇嘴,長劍還鞘,煩躁地走開兩步,在一處礁石坐下,拎起早先放著的酒葫蘆,痛喝了幾口,將葫蘆遞給辰。
辰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邊喝邊在他身邊坐下。
兩個人就這麼喝了一會兒悶酒,還是蕭凡先開口:“你為什麼不用全力?”
“你的武功本就高過我。”
蕭凡盯著對岸的營火,冷哼一聲:“假話!”
辰搖搖頭:“單論招式,自然是我練習得更多一些,可你這些年在邊關廝殺,身上的殺氣不是一般江湖劍客可比,實戰而言,我確實不如你。”
“本來就是叫你來喂招而已。”
辰想了想,還是說出心中的話:“你是我的主將,未來還是我的君王,為士為臣,我都不該再將兵刃對準你,別人也一樣。我不願意讓自己嚐試這種可能,你也不應該讓別人嚐試。”
蕭凡扭過頭,斜覷了他:“這般做作姿態,在別人麵前擺擺就好,偏偏這個時候來掃興。”
辰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蕭凡盯了他一會兒,問:“可是大哥又找了你?”
“他想問問你,用不用派人直接去刺殺瑄王。”
夜幕遮擋著蕭凡的臉色,但辰不用看也知道,這人此時麵色定然比河麵的冰還冷硬。
“你已經是我的人,為何還幫他傳話?”
“莊主畢竟是為你好。”
“為我好?那還問我做什麼?直接殺去啊!我隻要了他的暗衛,劍雨山莊高手如雲,再不濟,他一個武林盟主,能收買指使的人也多得是!恐怕對岸軍營裏,也有他的耳目。我不信他殺不了一個顓臾瑄!”
兩人都知道症結不在於此,辰想了想,換個角度去勸。
“自起兵以來,一邊有你用兵如神,一邊有莊主暗中相助,咱們的兵力才能一路擴充,勢如破竹。可自從南邊換了主帥,咱們連吃幾場敗仗,一路退到這裏,如果不是獅子河結凍,恐怕這人心就穩不住了。”
這話說得僭越,換在平日他是不肯說的,但今日若不點破,真要僵持一冬天,不光將士們士氣低落,而且後勤補給未必能跟得上。可是,帳下的將軍謀士們幾次請戰,都被蕭凡含混了過去,別人不知道原因何在,他和蕭易卻是知道的。
偏偏蕭凡此時還在裝傻:“那又怎樣?”
“莊主也不會動林先生和孩子,隻是刺殺瑄王,或者根本不需要取他的性命,隻將他嚇回去,換個主帥,你也打得痛快些!”
蕭凡又開始沉默。
當日蕭易與左相交易,由蕭凡出麵迷惑太子,保他將禦林軍和金吾衛掌於一手,乘著成祖裝病,安排睿王秘密潛回京城,本想以蕭凡為內應,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殺掉成祖與太子,睿王自此稱帝。沒曾想蕭凡跟著睿王殺到後殿,與太子人馬對峙之時,突然反手一擊,將劍柄捅入睿王左胸,又跟著太子進了成祖寢宮,直接送已經被下了毒的成祖歸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