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也不推辭,將那冰涼茶水一飲而盡,這才道明身份來意:“蕭某是凡兒兄長,自幼看他長大。今日冒昧來訪,乃是聽說弟妹有喜,前來恭賀。”
林思宇有了身孕這事自確診後就未傳六耳,連蕭凡也刻意瞞著,這人卻一語道破,她此時已經知道來者不善,於是避過重點,換了淡漠口吻:“外子不在,也並沒有提過有什麼兄長。他本是孤兒,連雙親也無,仁兄請勿說笑。”
蕭易冷笑一聲:“沒有雙親,難道他是石猴落地不成!弟妹真真心大,這麼多年竟然從不追問,也屬難得。”
林思宇心裏煩躁,身上更覺疲憊,懶得與他虛客套,本來有些怕他在凡兒麵前突然提起身孕之事,轉念又覺得索性說破才好商量,當下便打定主意拖著時間等蕭凡回來應付。她暗自打點精神,在桌旁坐下,這才接下話茬:“外子身世與眾不同,我自然要尊重他,你要真與他有舊,請稍等片刻,他一會兒就回來。”
蕭易虛拍一下巴掌:“久聞弟妹文采過人,今日一見果然用詞精準,與眾不同這四個字,再沒有其他人比凡兒更合適!”
林思宇聽他話裏有話,並不搭腔,靜候下文。
蕭易也不囉嗦,當下三言兩語將蕭凡身世說破,連薛家兄弟來曆一並交代,隻是瞞下了左相睿王這些關鍵環節,換了另一種說法:“他自十六歲逃出家門遇見你,打定主意要過逍遙日子,我這做大哥的自然不忍心拆散你們這對神仙眷屬,隻能求先皇與先太子泉下有知,可憐凡兒孤苦,不要太怨恨他。那日聽說弟妹有了身孕,這是天可憐見,不讓凡兒絕後,以致大事無以為繼,我特來與你商量,生產之後親自將孩子抱回劍雨山莊精心培養,不要再和你們一道受這風霜勞碌之苦。再說,弟妹你身子本來就弱,眼下又要過年,如果能一並回去,安心養胎,等孩子生下來再出來玩,那就更好不過。”
他這說書一般的故事,長篇大論的道理,講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饒是林思宇見慣風雨,也被他說出一身冷汗。等聽到後來,她已經忍不住晃神:“凡凡去了這麼久,不知那根糖葫蘆,到底買到沒有?”
林思宇這神出得太久,直到蕭易虛虛咳嗽兩聲才回魂,臉上有一絲與話題不符的羞赧。她摸摸有些發燒的臉,正了正顏色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也不想知道。外子回來,你自己說與他吧!”
蕭易假意歎氣:“凡兒因身世之故,和我有些誤會,所以才離家出走。今日他恰好不在,應該正是天意。我想請弟妹代為說項,恐怕更妥當。再說,我這幼弟我自己知道,最是心冷,當日我以百姓蒼生苦難求他,他都不予理睬。這天下之大,他恐怕隻能聽進弟妹一人之話,隻會在乎你一人喜樂。”
林思宇沉吟半晌道:“若真如此,我更不能替你傳話,你找錯人了。”
“弟妹不用特別費心,隻消將我今天來意告知凡兒即可。”
林思宇端起茶:“我不會說,你莫想借我的口去為難他。”
她擺下送客之意便不願再理蕭易,當然也就看不見對方離去之前,眼底一閃而過的算中得意。
那廂蕭凡追著辰走了兩條街,拐到一處死巷,辰轉過身子麵對著他,剛要開口,蕭凡嬉皮笑臉抬手一擋:“你先等等,我去買了糖葫蘆來,再晚可是真沒有啦!”
辰自幼與蕭凡一起從死人堆裏殺出來,雖然知道他天生跳脫,卻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望著他在房頂院牆幾下躍走的身影,喃喃自語道:“原來你和那林思宇在一起,是這般的快活,可都說紅顏禍水,識文斷字的女子慣會薄情寡義,誰知道她值不值得你埋沒這一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