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不想他這麼快看穿,半天沒有言語。
薛卯長歎道:“難不成少主心意已決,要以死向先生表明忠貞?”
辰撇撇嘴:“少主才沒你家先生那麼迂腐!”
薛卯抬眼看他:“哦?”
辰從懷中取出個細頸圓肚、巴掌大小的瓶子遞給他。薛卯一見瓶子就大驚道:“神仙醉?”
“是啊!不然你以為憑著少主的身子骨,怎麼會昏迷不醒?”
薛卯霍然起身,怒道:“你可知他傷在心口!隨隨便便用這神仙醉,簡直是找死!”
辰有些意外:“少主給我這藥,說隻消每晚滴三滴到他口中,讓他保持昏迷形狀即可。若不是你們要來,這會兒咱們已經報了傷重而亡,護送少主回京了!等到了京城,少主與莊主彙合,自然無事!”
薛卯氣極反笑:“哪裏隻是昏迷那麼簡單!你可知道為什麼我研製出這神仙醉數年,少主卻從來不讓告知莊主?這藥從來沒人試過,有什麼壞處誰都不知道!僅從醫理上看,就對服用者有莫大損傷!輕則折了元氣,重則廢了武功!”
“這,這,少主隻說會讓人昏睡,還說這麼睡著傷口反而複原快些……”
“你糊塗!他鍾情先生多年,遇到公主逼婚,情急之下什麼事不敢做!你聽他的!別的不說,你看他的傷,哪有複原快些?今日我隨禦醫動刀醫治,胸口好大一塊腐肉!別人不知道少主的身體,你我卻是知道的!我還說為何會到這般境地,你,你,你!”
他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來。
辰也有些著急:“少主可有危險?”
薛卯跌坐回去,有氣無力地衝他擺擺手:“禦醫來得還算及時,腐肉切去,傷口重縫,隻要你從此不用這東西禍害他,自然可以慢慢恢複。”
他緩了緩情緒,問:“你每晚來喂藥的時候,他是醒著還是睡著?”
“大半時候神智應該還能清醒,隻是不能動,也不能說話,服了藥就會繼續睡。”
薛卯閉著眼睛緩下一口氣:“那就還好。”
辰看他神色安定下來,這才放心繼續道:“可你家先生這一來,已經打亂了少主的計劃,我又沒辦法與他商量……”
薛卯沉吟片刻,道:“他二人之事,你總算是知情。先生的情誼,想來你也看到了。至於少主,他是擺明就算送命,也不肯負了先生。我恐怕他這詐死之計,連莊主也是要瞞過的。”
辰點點頭:“少主說莫讓莊主白白擔心,到了京城,他自會解釋。莊主畢竟是疼少主的,定會許他與林先生一起遠走高飛。”
薛卯見這人還說著夢話,心裏隻是苦笑。
算來他是最知二人底細的,林思宇當日喝藥的決絕冷靜尚曆曆在目,哪有那麼容易擺布?再說,就算她肯隨他做逃亡鴛鴦,莊主又其能善罷甘休?
他料想蕭凡之計定有後著,這些卻是不能與辰說明的。想到此節,便裝作無意地送客:“算來少主也快要醒來了,先生不知道內情,我怕她驚動禦醫和睿王,還要守在大帳中才是。”
辰點點頭,拱手而去。
林思宇伏在蕭凡胸口許久,眼淚早已幹涸,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卻感覺自己手中蕭凡的指頭在微微地動。
她猛地坐正,就見愛人正看著自己,眼中全是寵溺的笑意。
思宇以為是幻覺,使勁甩了甩腦袋,正要說話,就見蕭凡微不可見地搖頭。
她嚐試讀懂他的意思,將手指放在自己唇邊,輕聲問:“不說話嗎?”
就見蕭凡微笑著閉了閉眼,然後繼續看著她,那眼中全是渴望戀慕。
思宇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手緊緊咬在口中,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蕭凡心疼地想要阻止,但他此時抬不起胳膊,也說不出話,隻能用手指輕輕碰觸她握著自己的手,嚐試給她一點安慰。
薛卯卻在此時衝了進來。
思宇忙示意他不得出聲,讓他細看蕭凡的眼睛與手指,後者配合著她,給了大夫一個艱難扯出的微笑。
薛卯探了蕭凡的脈搏,又從藥箱的暗格中找到神仙醉的解藥給蕭凡喂下去,這才寬慰思宇:“禦醫說,將軍隻要能醒來,就算是逃過了這一劫。我現在要重新檢查一下傷口,先生且到偏帳中稍微休息一會兒。”
思宇看向蕭凡,傷者用眼神告訴她,聽從薛卯的安排。
這軍營畢竟不比林府,遍地都是睿王的耳目,林思宇不敢任性,隻得狠心離去。
薛卯見她離開,忙將蕭凡扶起,用手掌抵著他後背,運功將解藥的效力在他四肢八脈化開,足有一盞茶的功夫,見他已經微微出汗,這才又扶他躺好。
蕭凡又閉著眼睛養了會兒神,這才虛弱地開口:“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