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將離(2 / 2)

“此事萬勿再提。”她叮囑道。

蕭凡今日如此這般堵住公主的話頭,也是怕她年紀小不經事,隨意說出去,給思宇找麻煩。沒想到公主聽了他的話,臉可是又紅了,低聲問:“你看出什麼了?”

這話蕭凡是萬萬不能答的,他低了頭,垂了眸,不說話。

凝慧盯著他長長的睫毛,覺得心上莫名有些癢,不由追問道:“當日你就知道了?”

“是。”

“這幾個月,你可有想過我?”

蕭凡依舊沉默著。

凝慧似是自言自語:“你既是翰林公的義弟,為何不求了他,謀個差事?我聽說你一身武藝,說不定能在軍中晉身。”

“父皇最看中保家衛國的誌士,軍中對背景出身看得淡些,若是翰林公能舉薦你到西北大營,打幾仗勝仗,拚個虎賁將軍也未可知。”

她見蕭凡還是沒有任何動作,有些不耐地起身想要離去,走了兩步,仍舊忍不住回首道:“我在宮中,頂多也隻能再待兩年了。”

凝慧說完這句,低著頭跑了,留下蕭凡立在當地,如泥塑一般。

這最後一句說得再明白不過,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公主怎麼就憑著一麵之緣,對他生了情愫。

這天夜裏林思宇回到家中,讀書到很晚。梅兒換茶水的時候,對著她耳語幾句。

思宇聽完,放下手中的書,想了想,道:“我曉得了,你去睡吧,不用伺候了。”

梅兒一臉憂色地退下,思宇又呆坐了一會兒,終於起身,來到書房門外。

蕭凡躺在長廊上,翹著二郎腿,枕著一隻手,另一隻手裏還拎著一個酒葫蘆,見她過來也不起身,眼中含著笑意,拽拽她的衣袖。

思宇蹲下身子:“有心事?”

蕭凡將臉轉過來對著她:“思宇。”

這些日子他為著避忌,從來人前人後都以“先生”稱呼,這聲“思宇”,她可是很久未曾聽到過了,不由輕聲應道:“嗯?”

“你真是聰明啊。”

她笑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我今日在田閣老家又遇見那高慧了,她果然是當朝的凝慧公主。”

思宇一愣,半響才道:“你喝酒,是為了她?”

蕭凡搖搖頭。

林思宇知道凝慧公主隻比蕭凡小一歲,想來皇家女兒,容貌必定不俗,蕭凡是個性子跳脫古怪的,為人又高傲得緊,那日與公主拌嘴,焉知不是恰好挑起他興趣。看他這樣子,雖然矢口否認,但眉眼間的溫柔眷戀又豈能作假?

隻是兩人身份天差地別,即便相思入骨,卻隻能默默忍受,難怪他要喝醉。

思宇想到此處,不由對這個義弟多了幾分憐惜,索性在他身邊坐下:“你若苦悶,我陪你喝。”

這句話將蕭凡的思路引回誇官那夜,他映著月光迷迷蒙蒙地看著她的臉,心裏又是一陣難受。

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倆幾乎難有獨處的時候,更不用說像進京路上一般相伴談心,他有時甚至懊惱自己無用,那日隻因熟睡便放過了她,如果借著醉酒行了夫妻之實,此時兩人的境遇自然不同,不可能如現下這般漸行漸遠,可望而不可及。

當日蕭易以非凡手段訓練他心智,曾經不止一次嗬斥他不夠狠辣堅決,沒想到竟然說對了。

蕭凡想得頭疼,翻身坐起來,低嚎一聲,將臉蒙在手中,酒葫蘆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思宇看他難過得緊,也是心疼,隻好伸手將他攬在懷裏,輕輕拍他後背。

良久,蕭凡悶聲道:“公主說,我若能在軍中立功,才好為自己謀個出身。”

思宇的手停下來,片刻才道:“你想去?”

“嗯。”

思宇想,這是兩個傻孩子啊,就算是蕭凡搏殺出名頭,皇家又豈能真的將公主嫁給他?但她又不忍破壞他對愛情的憧憬,隻得應道:“下次沐休,我去求求田閣老。”

蕭凡剛才是拚盡了所有的勇氣,才對她提了那個要求,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這樣時時能與她相伴的日子,隻是為長久計,不得如此,聽到她如此爽快地應承下來,又莫名有些委屈。

他不知道該如何訴說,隻想靠在她懷裏,放下所有的羈絆,漸漸睡去。

思宇就這麼摟著他,拍著他,心裏默默謀劃著。

這一夜,胡媽媽和梅兒也沒有睡,各自在黑暗中想著心事。

而護衛的房間裏,薛卯定定地望著書房的方向,一直背著手站到半夜,才對身後的薛申說:“事到如今,再隱瞞下去於少主有害無益,還是告訴莊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