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很好,我很喜歡這裏,想不到你還這麼有經商頭腦。
他笑笑說:開一間這樣的書店一直是我的理想。從前在機關工作,有很多束縛,現在是自由身,反而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點事情,感覺還不錯。
我說:我就知道,你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
他望著我說:可是有些事,我卻無力回天。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想了想,問他:她的身體還好嗎?
他說:挺好的,基本上沒什麼大礙了,已經可以上班了,隻是需要定期複查。
我點點頭。這樣的答案使我由衷的為宋詞高興。
他沉默了一下,問我:你電話裏說,你要走?
我說:是,他工作調到了廣西,我也沒別的辦法,隻能隨軍過去。
什麼時候走?
下個星期。
他歎了口氣說:我想起鄧麗君的一首歌: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我呆呆地望著他,眼睛不由得濕潤了。我的心裏湧上了無盡的惆悵,竟有一種“生死兩茫茫”的淒涼。
為了掩飾快要掉下來的眼淚,我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
宋詞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地問:安琪,你現在幸福嗎?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又問:他是怎樣的人?
我老老實實地將沈應徽的一切都告訴了宋詞,包括他的腳,對宋詞,我總是有一種傾訴的衝動,不想對他有任何隱瞞。
宋詞感到很意外,隨即表情有些痛苦地對我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你不但接受了他,現在又為了他遠走他鄉,拋卻自己的家人和工作,你不應該背負這些!難道還是我害了你?難道我的放手依然換不來你的幸福?
我說: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勉強自己,也沒有委屈自己,這是我自願的選擇,他是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我會幸福的,你相信我。
你說的是心裏話嗎?
是。
他點點頭:但願像你說的那樣。可是不管怎樣,你將來都要負擔更多生活的擔子,我一直認為,你應該過一種無憂無慮的生活,不用奔波,不用操勞,沒有任何煩惱。
我說:那樣的生活,恐怕隻有童話世界裏才能找到。
宋詞說:不,我就是要給你這樣的生活........他馬上停止了繼續往下說,歎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我們太相似了。這世界上有不顧一切追求幸福的人,但是對於看重責任的人來說,永遠做不到隻為自己的幸福而活。即使知道,隻要邁出那一步,幸福就在前麵等待著他,那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生活就將抓在手裏,但是,如果這幸福要用別人的幸福去換,要靠犧牲責任去獲得,他寧願放棄。責任,是一個人自願套上的枷鎖。
我聽了他的話,覺得我們的心依然離得那樣近。我一直都懂宋詞的選擇,因此沒有怨恨他,宋詞也懂我的選擇,因此而理解我,他的話,將我心底想要表達卻莫可名狀的東西,做了最好的詮釋。
外麵華燈初上,將夜晚襯托得靜謐安詳。我們應該告別了。我站了起來,卻說不出再見。他望著我,那目光包含著無盡的話語。他忽然轉過身去,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遞給我,說:這是我剛剛出版的一本書,送給你作個紀念吧。
我雙手捧過來,很厚重的一本書,是他付出很多心血完成的那本長篇紀實文學《萬裏關山》,那大漠殘陽的封麵,那遒勁有力的題字,讓人愛不釋手。我將書抱在胸口,說聲謝謝,轉身就往外走。
宋詞跟著我默默地走在後麵,到了門口,我轉過身來問他:我一直沒明白,你的書店為什麼叫“安知書店”?
宋詞頓了一下,笑笑說:因為你的名字裏有“安”字啊!
我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宋詞,他也深深地望著我,竟覺得胸有千言,卻無語凝噎了。他說了一聲:保重。我淚落如珠,急忙轉過身去,匆匆離開,將身後的一切留在沉沉的夜色中了。
(全書完。書寫得很不成熟,我還會修改增添,請大家多多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