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沈應徽結婚了。除了我的家人,沒人知道他的缺點,我的父母一開始不同意,但是和他見過麵以後,對他本人還是比較滿意的,而且不知道的人從外表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他的家境殷實,父親是部隊的幹部,母親是醫生,退休後有自己的私人診所,在我爸媽看來是無可挑剔了。在我的勸慰下,他們最後接受了我的選擇。我的親戚朋友都誇我找的老公又帥氣、家境又好,真是有福氣。沈應徽的父母對我更是如獲至寶,喜歡得不得了。
我們結婚的半年以後,沈應徽的工作發生了變動,調到了廣西,我也要隨軍跟過去。此時,我剛剛提拔為新聞處的副處長,按照政策規定,隨軍可以解決配偶的工作安排問題,但是頂多是按照原來的身份待遇來安置,不可能解決實職的職務問題。沈應徽很愧疚地對我說抱歉,因為他,影響了我的事業發展。然而我想的不是這個,我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是:我要永遠的離開宋詞了,從此天各一方,無法再見麵了。一轉眼,我們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麵了。我能得到的他的消息也非常的少。我以為我已經忘了他,可是,當我知道我要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他從來沒有從我的心裏離開過,我想我在走之前必須見他一麵。
這些天,我們準備著搬家,工作調轉等等很多事情,我的身體在忙碌,可是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件事。終於有一天,我鼓起勇氣,撥了那個從手機裏刪除了,但是在心裏依然記憶清晰的電話號碼。周末的晚上,應徽在部隊值班不回來。我猶豫著撥了電話,沒想到電話很快接通了,是宋詞久違的熟悉的聲音:喂。
我是佟安琪。
我知道。好久不見,你好嗎?
我挺好的,你忙嗎?
不忙,在書店看書。有什麼事嗎?
我......我想見你一麵。我要走了,他工作調動,去廣西。
電話那頭沉寂了一下。我屏住呼吸,我們彼此都能聽見對方的呼吸的聲音。
沉默了十幾秒鍾,他說:你來我的書店坐坐吧。他說了一個地址。
我趕緊行動起來,洗臉,梳頭,找衣服。我畫了個淡妝,塗上青色的眼影和玫瑰色的口紅,以前宋詞不讓我化妝,他說他就喜歡我不施粉黛的樣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可是今晚,我還是精心地雕飾了一番,為了找一件中意的衣服翻箱倒櫃。我不想穿從前的衣服,他可能都看膩了,可是新近買的衣服都太豔麗了,我們之間,不適合熱烈的色彩。最後,我選定了一件黑色的連衣裙,外麵罩一件淡藍色的七分袖的西裝,這兩件衣服,都是最近新買的,如果放在從前,他看見我這件裙子,一定又說不能穿,太短,我從前和他在一起,從來都不用為了怎麼樣打扮自己來討他歡心而苦惱,似乎我不管什麼樣,在他眼裏都是天仙。可是今晚,我不管怎麼打扮都覺得不滿意,也許,這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麵了。
我穿戴好了,開車按照他說的地址找過去。他的書店很好找,在一條著名的文化街上,叫做“安知書店”,名字很玄奧,是燕雀安知鴻鵠之誌的意思呢,還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呢?我推開明亮的玻璃門,宋詞已經站在門口等我了。我們麵對麵站著,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這麼長時間沒見了,他除了瘦了一些,沒有太大的變化,他望著我說:好久不見,裏麵坐吧。
我隨他走進書店,迎麵是本市一位著名書法家的一幅書法作品,用篆書寫成的四個字:晴耕雨讀。掛在書店最顯眼的地方,給整個書店增添不少藝術氣息。他一邊走一邊給我介紹,這間書店是他一年前開始經營的,書店麵積不算大,應該有三百多平米,大致有三個區域,西側是銷售區,和一般的書店差不多,東側是借閱區,有一個很大的借閱台,像一個小型的圖書館,借閱區南麵是閱讀區,布置得像一個咖啡廳,有幾張舒適的沙發和木質的圓桌,客人可以在這免費借書來看,但是不能把書帶走。這裏提供茶、咖啡等飲品,則是需要花錢消費的。這樣的書店經營模式很新穎,恐怕省城沒有第二家了。現在有很多人願意在閑暇時候找一個這樣的地方坐一坐,點上一杯飲料,借一本書來看,很有情調的消磨時光。我們走到裏麵的一間工作室,這裏既是書店的辦公室,又是宋詞的書房,布置得很雅致。他請我坐下來,給我倒了一杯咖啡,問我:這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