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別扭送槍(3 / 3)

嘎子被那厲聲的叫罵嚇楞了,都不記得上一次二少爺這麼嚴厲的罵自己是什麼時候了,心裏料想二少爺一定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才會這樣,忙撲了上去:“爺,你怎麼了?別嚇唬嘎子啊!是不是傷了哪了?老爺又罰你了?”

蕭天賜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在被蟲蟻撕咬,癱軟無勁,冷汗直冒,這才發覺自己是犯了毒癮,推開嘎子,想大步走開,可剛邁了步,身上一軟,便摔了下去,頭硬生生的磕到石塊上,鮮血流了出來。

“呀!”小鈴兒也是沒見過這個陣仗,急忙叫到:“天賜哥哥!”

“爺,你到底怎麼了!”嘎子心裏沒了底,這老爺是對少爺做了什麼,扶起天賜往屋裏拽:“爺,咱回屋,回屋包紮一下。”

天賜頭上挨了這麼一撞,鮮血流了滿臉,可這點疼痛絲毫沒有緩解到天賜心頭的癢,像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來爬去,時不時的還撕拽著鮮肉啃噬,天賜心裏竟隻有一個念頭:“鴉片,鴉片,鴉片.....”

天賜的肌肉開始毫無規律的顫栗和痙攣,腦中僅餘的一點理智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能吸毒,不能吸毒,絕不能!

“放開!”天賜使了大勁,推開了攙扶著自己的嘎子,一瘸一拐的往祠堂方向走。

“爺....”

天賜走了沒兩步,又重重的摔了一跤,嘎子忙跑過去扶他,結果被天賜狠狠的推了走,天賜緊蹙著眉頭,大罵到:“你滾開!滾開!”

嘎子站在一旁看天賜自己硬撐著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都在顫抖,可天賜卻不讓他靠近,隻得幹著急,眼看著蕭天賜又摔倒了,這次像是磕了膝蓋上的舊傷,天賜竟小聲的□□了一聲。

“爺,你到底是要幹什麼!”嘎子撲了上去。

“呃....”天賜強忍著疼痛往起站,推開了身旁的嘎子,說:“嘎子,別管我,如果你還把我當爺的話,別管我。”

“啊!”話剛說完,天賜膝蓋處傷口的撕裂扯著肉筋發抖,剛使了勁,就又摔倒了下去。

嘎子雖然不知道天賜是怎麼了,可天賜已經說出了那樣的話,隻得巴巴的站在天賜身後,拽著小鈴兒,看著地上的蕭天賜扭曲著努力靠自己往起站,心髒像被碾壓一樣的痛苦。

“蕭天賜....”天賜在心中暗想“蕭天賜,廢物!趙高華喂了你幾次大煙,你就像現在這樣了?!爬起來!再疼再想抽也要爬起來!不要當廢物!不要真真正正的成了蕭家的廢物!戒掉,一定要戒掉!”

就是靠著這樣的毅力,天賜十步一大摔五步一小摔的總算是捱到了祠堂門口,可天賜並不是去祠堂,而是進了祠堂邊那個讓自己多少次痛不欲生的刑堂,進了刑堂,天賜把嘎子和小鈴兒鎖到了門外,自己跌在了地上。

地麵上一股長久的黴味,混著血腥氣更讓人惡心,天賜的理性隻剩了最後一點,所有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去抽吧去抽鴉片吧,這樣就不痛了,這樣就不累了,這樣就可以輕鬆些了......

腰間那把勃朗寧□□的槍套不知什麼時候摔了開,□□被甩了出來,銀色的槍身,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地上天賜的眉心,天賜看著槍口的幽深,竟想著:就這麼開槍死了吧,可能就再也不用挨打,再也不用受刑罰,再也不用強忍著渾身的痛苦了,就這麼死了吧,十七年,既然活的這麼幸苦,從未真正快活過,為什麼還要努力活著?蕭天賜啊,看看你身上的傷痕,看看你心上的傷痕,你在這個世界上受的苦還不夠多嗎?你以為隻要繼續活著努力討好,蕭作雄就會對你多看一眼嗎?別傻了,你活著,隻會挨更多的罰,受更多的傷,流更多的血!

像鬼使神差般地上的蕭天賜伸手摸到了□□,手指圈到了扳機處,冰冷的金屬槍口頂上了自己的太陽穴,可手卻遲遲扣不下扳機。

心底又是那個聲音在作響:蕭天賜,你個懦夫,連死都不敢嗎?你現在不死,讓你父親知道你竟然去吸毒,你以為你還有活路嗎?怕是會被活活打死吧!還不如現在一槍下去得個痛快,難道你非要看你敬愛的父親高高在上用馬鞭、木棍、藤杖、甚至鐵鉤在你身上虐打致死嗎?難道你非要親眼看到父親踏著你的鮮血把你的頭踩在腳下嗎?

死了吧,死了吧,這樣的廢物有什麼顏麵留在蕭家呢。天賜竟像是認命般閉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手指也在使勁,扣環慢慢的移動著。

“爸爸,就這一次,讓賜兒逃一次吧....”天賜小聲的呢喃到。

“蕭天賜!蕭天賜!你給我開門!”嘎子在門外著了急,似乎聽到了□□摔在地上的聲音,心裏一股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忙衝上前去使勁的敲著刑堂的門:“蕭天賜!你要幹什麼!我認識的天賜哥從來不會這樣!他是個不會哭的漢子!更是個不會逃跑的軍人!你是蕭家的二少爺,是嘎子唯一的親人!你要幹什麼!你不能把嘎子留下!嘎子的命是你救的,你還記不記得救我時你告訴我的話?”

嘎子聽屋內沒了反應,聲音提的更高了些:“爺,我知道你能聽見,我不知道你今天是怎麼了,可你記住,你救我時告訴我,隻要是為了值得的事付出再多的代價你都不在乎!我知道,你希望得到父子親情,你沒發現嗎?司令這些天總是在對你好,你忘了嗎?你昏迷前他還喂你喝米湯了!你要勝利了知道嗎?不管司令今天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那也一定是氣昏頭了,你是他兒子,他做什麼你挨著就是了,怎麼還鬧脾氣了!平時你不會這樣的!”

地上的天賜緩緩睜開了眼睛,心裏還在癢著,可腦子已經清醒了很多,嘎子還在屋外敲著門,不停的說著什麼,看著手裏的槍,天賜腦中浮現今日父親送槍給他的神情,那般慈愛,甚至隱隱還帶著些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