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收了嗎?!”蕭作雄陰沉著問。
天賜停了手上的動作,仰起頭衝著居高臨下的蕭作雄咧開嘴笑道:“父親西北戰事不打緊了嗎?賜兒以為還要耽擱半天,所以未來得及準備,廚房那魚怕是還未入味,中午......”
“啪!”重重的一巴掌扇到了蕭天賜臉上,手掌印在臉頰上迅速的浮腫了起來,腥紅的印在了小臉上。
“我問的是什麼?”蕭作雄眯起了眼。
天賜知道這是父親發火的前示,不敢再言其他,回答到:“父親問賜兒,父親是否讓賜兒收碎片了。”
“哼。”蕭作雄背了手,拿腳把一地碎瓷聚了聚,看著地上跪直的蕭天賜說:“知道為什麼不讓你收嗎?”
“......”
蕭作雄見蕭天賜不知答話,抬手又欲打上一巴掌,可剛抬手,正對上天賜仰起頭紅腫著半邊臉乖巧的微笑著點點頭說:“是,賜兒知道了。”
蕭作雄隻得收回手,等著蕭天賜的下文。誰知天賜沒再說話,而是抬起腿小心的跪到了瓷片上。說是小心,真不知是否合適,因為天賜的小心不是為了避開瓷片,而是為了找見最鋒利的瓷刃。
蕭作雄竟覺得耳邊能傳來瓷刃深深穿透皮肉的噗哧聲,血腥味湧進了鼻腔,黑紅色的血液順著白色瓷片滴落進地麵,暈染成了一片。
蕭作雄隻覺得心髒抽抽到了一塊,本想告訴天賜用手去收拾瓷片會劃破手的,卻讓孩子聯想到了罰跪碎瓷。小時候他惹了自己生氣,或者有時不是他惹了自己也會遷怒於他,罰跪是經常的事,跪碎瓷也的確有過幾次,可最近幾年,自己何時還這麼難為過他?自己的示好雖是換來天賜的笑臉,卻終是沒有抹去那些陰影。
“跪到那去。”蕭作雄不忍再看下去,指著自己書桌前那一大塊的波斯地毯輕聲說到。
天賜詫異的抬起頭,臉色已經有些慘白,膝蓋尖銳的疼痛已經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小聲的說道:“有血,會髒的。”
蕭天賜啊蕭天賜,難道在你的心中,你一雙腿竟不值一塊地毯嗎?蕭作雄被天賜一句會弄髒噎的啞口無言,怒火竄了上頭,看著鮮血還在不停的滴,心中發急,卻實是不知怎麼向這個孩子表達,急躁之下竟從書櫃上抄起了那根兩年未動過的藤杖,心中想著,好,你願意跪,你這麼不在乎,是嗎?那就廢了你的腿,讓你出不了門,也不用我再操心你的安全!
藤杖是古時刑堂上的東西,野青藤擰,足有常人手臂粗細,經年浸泡在院外角落那大水缸中,裝了滿滿一缸的陳年海水,鹹的嗆人,飽浸鹽水的刑具既堅且韌,兩年前蕭作雄曾發誓再不動用藤杖,便將藤杖從水缸中取出來,一直放在書櫃上麵,今天是氣急,沒想太多,便隨手抄起了藤杖。
蕭作雄看到蕭天賜臉色徹底變成了慘白,知道他是真的怕了藤杖,稍冷靜了些,厲聲說道:“滾到地毯上去!”
蕭天賜這次沒再反駁,而是咬著牙往地毯方向跪行。其實天賜不是真的就想跪這瓷片,也不是怕弄髒了白色的毯子,是有塊瓷片生生的割進了早上被鞭子抽爛的地方,次啦次啦的隨著每一次移動在膝蓋骨上摩擦,兩邊鮮嫩的碎肉芽蹭著地板上的灰塵,從粉嫩變成了黑紅。可氣頭上的蕭作雄自然是看不到的了。
緩慢的挪到地毯上已經用盡了蕭天賜幾乎所有的力氣,蕭天賜再也保持不了父親要求的挺拔跪姿,雙手撐住了地,緊緊摳著地毯來抑製疼痛,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蕭天賜,自己說,你做錯了什麼!”蕭作雄狠了狠心,一騰杖揮到了天賜的屁股上,隻用了二三分力氣,抽的並不算重,但藤杖的分量在那擺著,褲子被扯裂,一條長而深紅的凜子橫在了後身,轉眼變成紫青色,細密的滲出血珠子。
“我...我不該去逍遙樓...”那一杖下去,蕭天賜已經趴伏在了地毯上,聲音也有了些沙啞。
“哼!”蕭作雄冷哼了一聲,這個臭小子,果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還不應該和趙高華司令喝酒...”見父親不滿,天賜急忙又補充了一句。
“哦?”蕭作雄總算聽到了自己想聽的那句話,看了看天賜屁股上的紅腫,心裏又覺得打的狠了,心疼不已,把藤杖往地上一扔,扭身走了幾步,坐在了凳子上,正麵對著地上的蕭天賜。
蕭作雄正打算著繼續盤問幾句,看看小兒子是否想得了個透徹,還未開口,就看見蕭天賜猛的抬起頭來,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小嘴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心裏一軟,鬆了口:“行了,想說什麼說,爸不打。”
得了應允的天賜,忍著身上的痛,挺直跪了起來,問“您...您今早趕回來是不是...是不是為了賜兒?”
“是嗎?”蕭作雄心中美的很,自己這兩年的苦心也不是沒有成效嘛,可臉上卻裝作很奇怪的問道:“我何時這麼關心過你嗎?”
蕭作雄本是想得瑟倆下,誰知問話一出,蕭天賜眼底那抹光又黯淡了下去,乖乖的低了頭,不再說話。
“你......!”蕭作雄隻覺得就像自己被人狠抽了一耳光一般沒臉,猛的站起身來,高舉起厚重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