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三十九(2 / 2)

不過才十幾日的光景,嚴陽王的屍體忽然被運進了殷華,別說是蘭曦嫵,就是朝中的大臣怕是一時之間也難以相信。

她,已經表現的比一般人堅強了很多。

蘭康的死,隻是意味著九庸怕是也守不了多久了。

“郡主,郡主,夫人……夫人……不好了……”來傳信的是一直伺候母親的丫鬟,她著急的已經顧不上禮數。

三尺白綾還懸掛於頂,而她的母親還是安靜地躺在床上,若非這樣的情景太過於突兀,她一定會以為,母親不過是累了,睡著了。第二天,她依舊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給她請安,向她撒嬌。

母親向來是疼她的,怎麼會丟下她一個人呢?

蘭曦嫵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哭什麼哭,都閉嘴。”衝著站在屋子裏的一幹下人吼了一聲之後,蘭曦嫵默默地走向前。

房裏的下人們見狀,已經默默地退出了房間,隻餘下蘭曦嫵和蘭殊堯。

母親平時就是個慈眉善目的人,府裏的事一般也不會管,就是父親在外麵養了女人,生下了孩子,她也不過一笑而過,就是父親死了,她也沒有過於的悲傷,反而是鬆了口氣。

不過才一會兒的功夫,為什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走了呢?

蘭曦嫵想不通,她也很難想通。

母親對於父親的事,一向都不怎麼關心,她以為母親是不愛父親的,所以在父親死了才可以這麼平靜,可是為什麼才這麼一會兒,她就丟下她,自己一個人先走了。連聲招呼都不打。

“一個個都是這樣,這麼自私,說走就走。”

“全都不想管我,全都不要我,父親是這樣,母親也是這樣。”蘭曦嫵哭笑著,說的斷斷續續。

“阿嫵,十叔在這。”此刻,蘭殊堯知道,他說什麼,她都是聽不進去的。不過一日,這個看似幸福的少女,先後失去了她的雙親。淬不及發,沒有一絲預兆。

她心底的痛,旁人是無法理解,也無法分擔的。

“十叔,你走吧,我要替母親換套衣衫。”她的表情,平靜得可怕。

蘭殊堯不放心,麵對著她,“阿嫵,你想哭,十叔在這。”

“哭?我為什要哭?剛才我隻不過是在替自己惋惜,如今惋惜過了,還有什麼好值得哭的,為有兩個自私的爹娘嗎?”她恍惚一笑,看著蘭殊堯隱隱含憂的臉,反倒是勸慰他。

“十叔,我沒事,你先回去好嗎?”

若是此刻,他真的挺蘭曦嫵的話回去,那他就真的是個蠢貨了。

蘭殊堯什麼也沒說,隻是拉過她,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裏,“哭吧。”

他輕拍著她背,感受著她身體裏的哀傷。

蘭曦嫵感受十叔給予的溫暖,是那樣的美好,令人貪戀,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溫暖,她不應該擁有。她更不值得擁有。

連最親近的人都離她而去,她怕自己一旦擁有,就會舍不得失去,更無法承受失去的那種痛。

就是十叔,也會自己的妻兒,終究還是會離開。

蘭曦嫵木木地呆在原地,聽著他在她耳邊不斷地說著,“我在這,我在這……”

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唯一的感知就是,十叔抱著她,一整夜都不曾離去。

成武二年,冬。

在隨著嚴陽王夫婦的葬禮結束後,息國也終於結束了分崩離析的景況。在眾大臣都心力交瘁的情況下,息國終於迎來了他的新皇,蘭殊堯。

蘭殊堯繼位,改國號慶元。

尊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生母寒詩韻為皇太後。

任太傅季言為左相,任季少賢為尚書仆射,任蘭曦燁為護國將軍……

一切登基事宜從簡,由左相操辦。

而蘭曦燁在登基大典結束後,也自動請纓,迫不及待地前往九庸。

慶元元年冬,秦王蘭玄慕於華林園泛舟,遊於天鄰,頓覺困倦,留宿舟中。第二日,季少賢領兵攻入華林園。

蘭玄慕安排在舟上的親信,早已被換,蘭玄慕還在夢中,就永遠失去了睜開眼睛的機會。

而此刻,最為擔心的應該就是太後了。自蘭殊堯再一次到殷華,她就已經知道大勢已去了。

如今的一切,不過正是按著他所計劃的進行著而已。

該來的總還是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