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一趟科西國,最快也要半年才回來。”他對她說。
“哦。”蘇嬋早就知道了,雲蘿公主要去和親,梁敖要陪著妹妹一塊去,當時聽說的時候她心裏還有點驚訝,他居然把所有事都放下就為了去送親,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她沒有反應,麵無表情,梁敖不意外,雖然不意外,但麵對她的冷淡,他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憋悶。
“你還回豐州嗎?”默了片刻,他低聲問。
“不回了。”蘇嬋搖頭,回答。
這答案不在他的預料,梁敖一愣,用確認的語氣問:
“不回了?”
“不回了。”蘇嬋語氣堅定地說,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過一抹興奮,似乎興致很高。
梁敖的心莫名一喜,看著她眼神中的雀躍,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這讓他愉快又得意,勾著嘴唇對她說:“既如此,你在武王府等我回來吧?”
“哈?我為什麼要在武王府?等你?”蘇嬋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他。
梁敖的表情僵住了,看著她正在麵無表情地興奮著,怎麼也不相信是自己會錯了意:
“你不是說你不回豐州嗎?”
“嗯。”蘇嬋點頭,麵無表情地歡喜著,對他說,“我已經跟二姐說好了,等到她婚禮結束,他們回豐州去,我從梁都出發,去旅行。”
“什麼?!”梁敖的嗓音高八度地響起,這太出乎他的意料,他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瞪著她,“你要去哪?”
“不知道,我也不想有計劃,走到哪算哪,二姐說反正是一個圈,不管怎麼走,到最後都會回來的。”蘇嬋的眼神亮閃閃的,有點興奮,自顧自地說著,並沒有在意他失禮的語氣,畢竟最初聽說時二姐也是很驚訝的,娘和奶奶堅決反對,好在大姐和二姐幫她一塊說服了。
“胡鬧!”梁敖火冒三丈,厲喝道,心想你二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是女孩子,你怎麼能一個人亂跑,外麵不是你想的那麼太平,尤其現在戰事剛歇,土匪強盜,騙子歹人,下點藥欺負了你你就是生不如死你懂嗎?”
這時候的他特別激動,好像被觸碰到了什麼不能觸碰的禁區,明明是他自己去碰的,他卻自顧自的生氣起來。他說話時的語氣激烈,卻並不像是在說她,也是在說她,但更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
蘇嬋麵無表情地看著突然變得奇怪起來的梁敖。
梁敖也覺得自己的情緒很不對,可是他有點控製不住,她不說話,看著他,這讓他漸漸恢複了理性,他抿緊了唇,上前一步,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語氣鄭重地對她說:
“嬋兒,聽我的話,你哪裏都不要去,好好地待在家人身邊。我知道你和別的女孩兒不一樣,你比別的女孩兒堅強,但女孩兒就是女孩兒,男女終究是不同的,女孩子就是比男人容易受傷,哪怕你不想承認,事實就是如此。不要任性,我是為了你好,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的手撫上她的頭發,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這一回蘇嬋沒有躲,因為她覺得他不是在撫摸她,他是在透過她撫摸著另外一個孩子,他是在告訴那個孩子“不要任性,我是為了你好,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恍惚間,她有點明白了他為什麼總是對她囉裏吧嗦的,他是在看著她,他是在麵對她,但在這期間,他在偶爾恍惚的時候大概是把她看成了另外一個孩子,一個任性、倔強、不服輸的女孩子,他似想要彌補什麼,所以很焦慮地關切她,他覺得她太倔強,而他不想她因為倔強發生危險。
蘇嬋有這樣的感覺。
蘇嬋想,那個女孩子肯定不會像她長得像個男孩子。
想到這裏,她彎起眉眼,勾了淡粉色的嘴唇,她笑了起來。
這是梁敖第一次看見她笑,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卻在莞爾一笑時,給人一種刹那芳華的錯覺。
梁敖愣住了。
“隻要是活著的人,每一個都很堅強,無論男女;隻要是活著的人,都有自我保護的本能,無論男女;隻要是活著的人,受了傷都懂得靠自己舔舐傷口來療傷,即使療傷的時間有長有短,但自愈力是與生俱來的,這不分男女。所以,你不需要擔心。被關心所獲得的溫暖可以治愈心靈,但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該放手就放手吧,長大成人的孩子,她有自己的未來。”蘇嬋漫聲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