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翼心中一動，目光就轉向柳生，柳生就冷笑一下，道：
《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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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老道現下也隻用了外家剛猛之力，這力……”
紅豆就喜道：
“他們都手下留情呢！”
老焦照例苦笑，
“隻怕不是留情，而是留一手好等最後的殺著吧。”
喬治打著戰，道：
“幸而她隻是拔我胡子，拔盡了胡子也好過吃這一鞭子！”
冷趙括卻也忍不住出了聲：
“這道士的力，倒似是……”
伏翼和柳生飛快地對視一眼，臉上帶點淡定的笑，轉而又泛上了憂色，於是由花臉點了出來：
“這拳腳，倒似是小和尚一心的招式。羅漢拳，打熬得頭、手、足都剛猛無比，然而，卻有一支老硬腰。”
話到這裏，人們看場上，形式已變——
道士屢屢挨鞭，氣勢愈猛，順鞭一個摔翻，雙手又在地上一插，直挺逼起——
這一招曾用來對付田中之雪，一擊即中。
他人撲在半空中，實挨著鞭，卻也盡借得力，左右開踢；鞭一蕩即回，卻又借了力，整個身子要不計一切地直衝突入——
眼看著就要衝到，小榕樹卻又不退，雙腿就使個老樹盤根的勢，立定，而後整個身體遙遙後壓而下，柳一樣斜拂向下，鞭就再次借著空蕩之力，電一樣抽出，那姿勢又綿又美，卻好不犀利。
可不正是那花臉提到的、極厲害的綿力。而道士也已經狂喝一聲，自半空撲壓而來……
鞭，斜斜地中抽，綿綿地，柳一樣拂襲至腰，驟然，那不勝嫋娜之勢了了，她的身姿標槍一樣一直，鞭子中空的長間縮短，蝮蛇一樣，抽繞而上。
道士在空中也自調整了身形，他呱呱怪笑著，對於這樣的襲擊，仿佛是歡迎的，他陀螺一樣順著鞭子轉繞身體，頃刻間，鞭子已在他的腰上穩穩地繞了三圈，他似乎穩操勝券，穩穩喝道：
“小子！我要替你老爹教訓你！”
爹和兒子……
吳佩孚聽得多了，聽得越發多了，倒有些迷糊了，心裏茫茫然，惱中漸帶上了喜，漸漸那喜就有些不能自持，湧上來，惻惻地翻滾著，他不由得就扔下了一切暗自思量著自己的生平、心願：天知道他除了武力統一中華這個夙願外，還有一個不下於此，而隨著年歲越加，就越發攀升，然又比第一個更為難遂的心願：養一個兒子！
人最大的目的，就是求生，生的意義包括生命的持續和生命的延長，換句話，就是你活了還不行，你還得生兒育女。
中國人，曆來、生來如此吧？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他抬起頭，不覺滿足地歎了口氣，那高遠處的沙丘、烽燧漫影不語，火光輕躍，這種柔情隻有當火光和陰影溫和地交融在一起時才會顯露出來，在任何其他稍微強烈的光線下是看不見的。
他又想到了與小榕樹的交際，如此種種，這生猛野傲的好小子，好吧，是好女子，性別在她身上是那麼的漫不經心，隻有她的性情是真切粗率的，她親親熱熱地叫他老爹，且她基本上已經不說髒話，不罵娘了，這一點，不也受教得要命——
這是否可算是對他這個爹的尊崇？
吳佩孚不覺就有些喜動於色，一切都不在眼裏心內了……
這邊，道士與小榕樹的打鬥卻已近白熱，伏翼已經有幾次想要出槍，然而柳生卻冷笑著，把頭一昂，冷然而傲：
“他要能贏……”
伏翼遂笑，想來小榕樹不見得會不認得道士那醒目無比的太極風肚，而不防他藏下的柔綿殺著——
於是也昂然地放下大話：
“……我倒讓老大拜你當老爹！”
這次，竟是吳佩孚本人發出了不屑的冷哼……
這信心，這對於這位樹老大戰無不勝的神話，實在是堅挺得有夠誇張的——
他甚至都沒有近來觀戰！
場內，眼見道士已經站得腳穩，原地一轉，小榕樹也並不放鞭，又或許是來不及了，兩人的間距驟然縮短——
二人都隻靠一足立定，一足旋風般回旋踢轉……
第一次，實打力接，同樣剛勁的一腳，在半空中激撞上，而又飛快地撒開；鞭已經停了，道士的肚子一鼓一息，小榕樹的手握著鞭柄，二人且不較力，大概都更自信自己的腿腳。
當下一個回收，腳下已換了三個方位，下闔、平蕩、高踢，誰也沒比誰更快些，兩條腿三次都結實地掃撞在了一起，聽著那骨架相碰的悶響，人們隻覺得自己的骨頭也在發疼，而最後一次，兩條左腿自半空中踢較而下，已經有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