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恨她，簡直能恨極了她，卻又不自覺地渴望能諒解她，不自覺地替她表達，想為《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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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辯護……
就像她手下的弟兄原來對他們辯解的一樣——
他們也想愛她，而他們也懂得，其實每一種愛，每一種激越的愛都能在愛人的心靈裏留下了自我損傷……
盡管受了傷害，他們仍想要包容那小小的、磨人的沙礫，期待著它能在他們的包容裏研磨成珠——
他們不自覺地，又一次信任了感情，而感情卻出賣了他們。
那抹豺狼般的笑始終掛在她的唇際，就沒有人能把話接得下去了，內心漸漸感到既冷漠又空虛——
寂寂的風，風起風落風消散，然風像詛咒，從來沒有停止過，又似一股抑鬱待發的氣……
伏翼忽而又記起，向來大無畏地應付小榕樹發瘋的糖二，已經被自己聽令於小榕樹，打暈後再追加一道捆綁，關起來了。
而又有些影響力的一心也不見其人影，隻怕也早被她預先擺平、收管好了……
柳生不肯多事，而自己是不濟事，於是也就死了心了，他自暴自棄地坦白道：
“老大讓我跟她驅狼吃食，吃飽了運動運動，好撿些新鮮的狼糞，我們的烽火遂不是得試一試麼！”
……
她昂然邁動修長而勁健的雙腿，走到了風口，那身姿自然窈窕挺拔，遽然回頭——
這樣忘卻了並蔑視自己美麗的女人，盡管如此，這絲毫也不妨礙她的美。
她揚了點聲調，聲帶著尖刺在風裏撒野：
“我忽然覺得不喜歡你們，就這麼回事兒。你們的頭腦肮髒得就像道士的頭髻，你們的呼吸會把植物熏死，既然這損失顯得過於完整了，不如請你們離開，將一切完整地留下……”
她語調中赤裸裸的嘲弄與鄙夷激起了人們心中的怒火，幾個月來生活在她的陰影下累積的屈辱感即將噴薄而出，而他們一時間又竟然被她的無恥和暴烈震懾住了。
他們聚焦似地看著她，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毒又這麼狠的女人——
你待她越好，她就越狠；而她狠起來又忒美，那眼底、眉梢、嘴角、發端還有那一點挑釁、乃至挑逗的笑，讓你竟不相信她待你就隻有個狠……
“所有進取發達都是恨在催動，恨是樁正經事；而愛隻需開心，隻是一種消磨……丟棄宿慧，觸摸心靈深處的仇恨吧……”
她那殘酷而甘美的勸誘裏，充滿了洋洋得意的自信——
“來試試。”
她正式邀請。
他們臉上剩下的笑顏雪崩一樣消失了，剩下的隻有漂浮不定和空洞。
風驟然轉烈亂——
小榕樹與道士已然鬥在了一處。
道士隻似個風車，不斷地繞著小榕樹翻轉，那鞭子就是半徑。
人們自然走避成一個圈子，有意無意地，他們把伏翼把定了，伏翼就好笑，極氣人地解釋道：
“你們倒來幫我！老大方才不是說了嗎，要自己來收拾他。你們也不用擔心，倒是放鬆我些兒，或許我一時看不過去也卻不下情麵會去勸阻勸阻老大，不若那道士可能會死得很難看的——要知道，我老大從不打不贏的架！也不打沒意義的架！”
人們反正習慣了，小弟們對這樹老大扭曲事實也能找到的歌頌稱讚之辭，那個光輝形象簡直就是打不碎的、次連成片的倒影。
即使他樹老大並不因此而更加得意——
反正她聽不進任何人的聲音：怒責、詛咒、奉承、讚美、求饒、哀求……
對她來說，都不過是吹過荒涼大地的風聲……
當下人們且定神，看定角鬥場。
道士的拳腳剛猛迅烈，且身影飄隱不定，除去伏翼危言聳聽的預言不理，他看起來勝算應該很大。
而小榕樹動作不大，基本上不見怎麼移動，一條鞭倒舒卷翻攪，靈活得就如同她的第五肢，漫天都見它在抽打鞭撻。
道士哇哇大叫著，腳踢、拳打、頭撞，躲不開時也不惜以身為盾，隻是撞不破那鞭牆，可羨的是皮厚耐打，倒也不太介意吃了不少鞭子……
這時，伏翼就看了一眼花臉，孜孜地熱心點評道：
“老大還真不客氣，隻怕鞭力已經使足，倘若不是老道會卸力，實挨了，隻怕這會兒都成血漿了！”
花臉躲不過，也怕他直不愣磴的投射，於是不敢裝傻，專業地應聲道：
“不，樹老大隻使上了剛力，可我一直認為，她的綿力似乎更厲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