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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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胡子傲然孤轉一環,直到措不及防地對上了紅豆瑩然欲泣的雙眸——
他怔在那裏,似乎在求饒,就像最忠勇的狗馬上要麵臨一頓屈辱的揍,堅持不住雪山坍塌似的姿態解體的崩潰和絕望;似乎她自己也很是害怕自己將要說出的話,然而它們像一群安靜的小耗子一樣從她這裏爬了出來——
“可是我會!哥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你把我堆徹得就如同金玉閨秀一般,你們從小就哄我,說我的先祖,有美人大玉兒,還有豪俠的十三王爺的娘,我也必是這樣的!我跳舞、彈琴、畫畫,衣裝換了一茬又一茬,而你,縱橫黃沙,刀弓飲血,幹了一票又一票——我們到底要怎麼樣?這邊教我愛著光明,愛情,青春和幸福,恨著黑暗,仇恨,死滅和災厄,就僅靠著一點熱情和信仰,卻看你蹣跚在血腥的人生中——難道這樣活著不會惡心死嗎?人都活成這樣,做成這樣,隻有什麼也不明白。還是,你以為我生活得很快樂嗎?要知道一個人精神上的快樂,並不簡單的在於物質上的享受。”
她洋溢著火一樣的風韻,並且無拘無束,用小鳥一樣光潔的目光,看待原來的世界,這些論調讓這些刀口舔血的男人們看起來很怪異,矯揉造作,但同時卻也顯得無比天真爛漫,令人感動。
人們不是不能,隻是一時不忍反駁她。
隻有老焦,再料不到,是他悠悠地駁道:
“這話也難說,你也許沒有經過貧苦的生活,才這樣講,真實社會上的許多悲劇大半都是由於生活貧苦才發生的。又或許,你被你哥哥捧得太高貴,甚至不屑於看到陌生人的貧窮。”
紅豆被刺激得臉嘩啦一下全潑滿了火苗,大眼睛簡直要飛破了眼眶,沙沙的聲音忍不住尖亢起來:
“呸呸呸!我就想,如果你們受得了,我也受得了!”
老焦卻繼續搖頭歎氣:“女人啊,嘴裏吱吱喳喳,心裏彎彎曲曲……”
她很激動,但還有什麼東西促使她變得更加激動,它就像是從她血液裏爆發出來的一陣饑渴,把噬心的痛苦和不安的渴望交融在一起——嘴裏,嘩啦啦,再控製不住幾分可說幾分該留,它盡情地傾瀉了出來。
“不是的!那應該是最後一票了,哥哥和我說好的!我去找你,你以為是瞧得上你嗎?你居然還不停車!要不是他……”
紅豆又恨又惱地丟一眼冷趙括,當然是得不到絲毫理會的,她就狠狠地拔抓著沙堿,隻是到底不敢朝他扔過去,“他犯奸,憑你能抓到我哥?”
紅豆到底找到了耍脾氣的地方,沙子朝老焦扔了過去,沒有焦點沒有主題地鬧將起來。人們瞟在冷趙括,猛然恍然釋然——原來是他!
於是星星人飛快地羅織事件:
“老焦,你是安保,亂中求治,息事寧人的安保,不道上麵下派了個厲害角色,就這位,冷趙括。於是一路是你開車,他在後頭,專門誘捕不良分子,紅胡子就這樣落了馬,而後,紅豆為了救哥哥,來施美人計,馬路美人,而你肯定是安全第一,視而不見。倒是鬼迷心竅的洋喬治中了招,然後,既然是強搶民女的歹徒,你們就隻好管了,抓了喬治,紅豆才跟著上了車,喬治就‘束反’了冷趙括,於是又變成了你到後廂,前麵交給三位新人來主持,說到底,冷趙括才是正主狠角兒……哎,岑參也知苦啊——‘沙上見日出,沙上見日沒,悔向萬裏來,功名是何物?’姑且記下來吧。”
除了冷趙括仍然是那一副冷酷超然的神態,其他涉及的人都一臉悻悻,無人表示反對甚至補充,那就表示他已經精準地猜中了,然而卻沒人肯多說一句,多表一態,不得已,星星人隻好繼續拿老焦來撩撥紅豆——刁毒精準——
“紅豆姑娘,你道你的美人計為什麼不能成功嗎?唔,在我們的老焦看來,像你這種女人會使人想起一盤用文火燴出來的佳肴,或者是一罐精心製作的果醬——總有這一類精心打造的美人兒,很時髦,也排場,然而她們沒有學會良家婦女的刻苦耐勞,倒學會了好萊塢電影明星的浪漫與時髦,一個中國男人要養這樣的太太,他如果是一個官吏,就必須貪汙;如果是醫生,他必須私人掛牌、敲人竹杠;如果是工程師,他必須諧油、偷工減料;如果是大學教授,他必須兼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