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樹冷哼一聲,這下她不需要在意這些愛玩陰的斯文敗類了,隻一口一口地綴著酒水。
兆學疚果然就笑吟吟地接了過來:“這不明擺著的嗎,首先,我們都是中國人,其次,我是俊男,她是美女,遇合即靠近是理所當然的!倒是你,詞彙聯想法要是能夠界定一切的話,那麼,如果我說‘海豚’,你會對什麼呢?”
木木怔了一下,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地褪盡,他轉過頭來,死死瞪著兆學疚,似乎要撲過來整個撕碎他,又似乎在乞求他,然兆學疚的臉扳得像鐵板一樣,隻給他兩個字:“出去!”
他打著抖,手中永遠不離的酒葫蘆幾乎要握不穩,眼裏泛出一層又一層的紅來,而後,他竟然真的起身,垂著頭,就如同一條可憐巴巴的喪家犬,他惶惶地繞過所有人,乖乖地走了出去。
伏翼不明所以,但馬上表現出又驚又喜的樣子,小榕樹也有些滿意,醫生的表情卻是肅穆而憐憫的,他看著兆學疚,緩緩地道:“即使你打敗了他,你也會成為第二個他——如果你繼續用這樣的方法的話,結果就是這樣。”說完,他馬上轉向伏翼,淡淡地問道:“情況怎麼樣?”
伏翼皺眉,看起來頗不樂觀了:“檢點人數,少了三個,硬拉回來,他們都有些失常,又不像是真瘋,可肚子是鼓的,他們喝海水。其他有一大半人,開始有發熱發冷和焦喝的症狀,簡直不知怎麼開始的,可蔓延得著實快。唔,屠夫給他們放了些血,不過還是不樂觀。”
“而且,沒準我們可以使用磁石治病,使人體磁場得到調整,疾病便可解除,還有動物磁力說,認為人可通過本身的磁力向他人傳遞宇宙力……等等!我知道你相信的,醫生。”兆學疚這才重新提起他那個“而且”來,然而醫生卻有些失神,好一會,他瞥他一眼,似乎總有些文人相輕的敵意,他們不太友好。
“你的高見?”
兆學疚沒有力氣鬥嘴了,他歎了口氣,端著額頭,道:“西班牙除了堂吉訶德,還有西班牙大流感,當時我身處其中,僥幸撿回一條命,我從未見過那麼敬業的死神,從來沒有。據說,那場大流感中死的人比歐洲大戰中死的人還多……”
醫生站在窗前,顯得有些憂傷,他喃喃地道:“是嗎?那你真是幸運……”
小榕樹眨了眨眼睛,把空杯子放在一邊,站了起來,道:“好呀,你倒以為是我投毒!既然你那塊石頭證明我是清白的,那我要走啦!對了,今天的禮物,把酒給我好了!”小榕樹不由分說,在伏翼的配合下,奪了酒葫蘆、踹了椅子就往外走。
醫生和兆學疚的表情這下都變得有些協調了,他們擔心,他們欲言又止,他們終究都沒有阻止她。於是,伏翼問:“這病是不是傳染?會死?”
兆學疚苦笑,而然不無欽慕和讚賞:“是,而且,很快,很霸道——可是,她知道了,她要回去,就是這樣。”
他們不覺都看著窗外遼闊而單調的天海,他們分明看到,在大海的輝煌之中,死亡就如同積雨雲一般擴散開去,蜂擁而來。一時間,他們默默無語,這沉默的一刻,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過了好久,而後,一塊石塊“啪”的一聲打在厚實的玻璃窗上,粗暴地打破了這沉寂。醫生挨得近,不覺愕然,退後一步,兆學疚和伏翼迎上,冰雹一樣的石塊砸了過來,當然是砸不著,但他們不覺也嚇退一步,似乎那石塊真在麵上炸開一樣。好一陣,等他們習慣,石塊稀疏些的時候,他們再靠近去查看,隻見他們迎著陣陣白茫茫的寒氣,立在密密麻麻的木盤船隻上,暴動似地鼓噪著,因為窗戶極厚,隔音效果也好,再加上永不停歇的飛花濺玉的背景之下,那瘋狂的躁動顯得分外詭異可怖,就如同是群魔亂舞。
“是……是老大嗎?”伏翼遲疑著,有些傻眼了。
兆學疚已經快步到了門口,醫生的眼裏滿是悲傷和憐憫:“上帝啊!憐憫我們吧!”
伏翼說不上憂喜——他到底不像兆學疚那樣,每每總會被那種來自同仇敵愾、逆潮流而上的力量感動戰栗,以至於一遇到暴動就興奮;但也不似醫生一味的憂傷——他需要默默地盤算一下……然而沒盤算清楚,他覺得有些亂,眼下,他隻好暫時抱歉地衝醫生笑笑,遲得片刻就跟著衝出……他們慌裏慌張穿過長廊,準備衝向獄廳,伏翼仍在計較:“醫生沒來!似乎他有些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