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英雄本色(1 / 2)

秋千那強撐的姿態一旦放鬆,整個人都要虛脫。丁佼微微一笑,已把她整個兒騰空抱起,來到床前放下,秋千微驚,卻很鎮靜,她就勢靠坐在那裏,丁佼搖頭而笑,又往她腰背後墊上枕頭,道:“你倒沉得住氣兒。”

秋千大概誤解了,隻在方才的驚險中打轉兒,她低聲冷笑道:“我也不是無知者無畏,他一向兒都裝著,然而,從他們的眼睛就能看出來,還有他們的態度,很自信,但有點兒妄想症,神經質,一觸即發,一切都很正常,可忽然,‘唰——’刀光一閃,人頭落地。”

丁佼一怔,忽然想起她與兆學疚一樣兒,描畫兒識人,隻怕看人更入骨三分兒。隻是,他如何遲遲看不透蘭町?甚至於連雌雄都不辨。丁佼就高高興興地向秋千發出疑問:“哎,你說,你們畫畫兒的人,最能識人,有些兒時候真是一針兒見血!然而,兆少怎麼連男女都不能分辨呢?”

秋千的睫毛約略一顫,也笑道:“是這樣兒麼?隻怕是讓他迷戀的蘭老板吧!記得那一陣兒,冰心十分喜歡外國文學,除了西班牙文,還精修法文,有個叫阿爾弗雷的寫了一個《詩人日記》,我隻記得裏麵有一句兒:當你覺得愛上了一個女子的時候,你應該自己問問:她周圍的環境怎樣兒?她的經曆如何?生活的幸福全係於此。然而兆少愛人,根本不問,難得看一眼兒,卻也不懂那並不是他泛泛地看上一眼兒的一段兒抽象的時期,而是充滿了具體事件的特定歲月。你能有什麼辦法?他那麼一個浪漫忘我的人,他根本就不曾講求個人的生活幸福,所以他看到的,全是他心裏的幻彩!”

丁佼搖頭同笑,接到秋千的目光,他馬上道:“你可別問我愛情,我隻管實踐,從不理論。”

秋千似笑非笑,然而也不進逼。

略一沉吟,丁佼又道:“是的,我是說田中——他就這樣兒砍了他家妹子的手。”他看著她的眼眸,她的眼睛是美麗的,清澈的,卻又深不見底,剝開了一層兒又一層兒。丁佼就鼓勵地笑,道:“然而你肯定不一樣兒,即使他把你捏在手心裏,你也能削了他的手,也會逃脫的。”

丁佼慢慢地踱到窗兒前,秋千就淡淡地道:“你不用忙,我要出賣你,就不會一再替你掩飾。”

丁佼一怔,隨即醒神:像她這樣的精細女子,不可能記不清自己是否開窗兒,原來在那個時候,她就在糊弄田中龍一,甚至不管對方是誰。而外麵,大羅天的夜正熱鬧,並不是空門,於是他回身笑道:“那我們先聊聊天敘敘舊吧!”

丁佼逃亡半宵,確是累了,一不留神兒就坐到了床沿兒上,呻吟一下,幾乎就要躺倒。

見狀,秋千淡淡地道:“丁大俠,我都知道了——俠客之所以在人們的心目中留有好的印象兒,成為江湖道義的推崇者,原因就是在於他們身上所表現出來的令人折服的人格魅力,寄托著老百姓對自由與正義的追求和渴望,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他們愛打抱不平,見義勇為,武藝出眾,甘願自我犧牲。你現在是天津衛江湖市井中,人人傳誦的英雄。我也自敬英雄,連田中龍一也敬你是英雄,不過,敬重英雄是一條,但英雄該殺也要殺。”

丁佼連忙從床上蹦起,道:“我不是大俠行不行啊,你就隻當我是個流氓好了。”

秋千微微一笑,道:“那也差不多,將流氓和俠客聯係起來,似乎使人感到有些兒奇怪,其實,流氓雖然是社會下層中反社會的不法之徒,但其中一些兒人,也有時不乏存仁義之心和善良之念,這些兒人有時也作出一些兒行俠仗義的事兒,這時他們與人所敬仰的俠客其實並無根本區別,而且往往令人分不出其所為是流氓還是俠客,他們偷富不偷貧,偷官不偷民,偷情不偷義,對江湖中的窮哥兒們和貧困人家又樂善好施……有時這樣兒的流氓俠客確實也為人們所稱頌。”

丁佼讒著臉,道:“那……”

秋千好笑,道:“可你知道,女人都不喜歡流氓……”

丁佼苦笑,道:“我倒忘了,你和兆少一樣兒,都是讀書人出身,美人的妝台兒、文人的書案兒,是最讓我們江湖人忌諱的東西。對了,秋千,你還叫你本名兒秋千吧,你大概已經知道了,你的好友史冰心並沒有走,她留了下來了,在三不管做了孩子們的老師。她也一直記掛著你。”

秋千輕輕地點頭,“我很高興……她好嗎?”

丁佼見她眼裏帶淚,知她傷感,於是故意逗她道:“她跟你不一樣兒啦,你秀麗嫵媚,嫻靜淡定,而她,看起來是嬌嬌怯怯的,卻有一種稚潔的雅韻兒,心氣兒又高,才情又大,見識兒又廣。嘿!整個三不管,誰都讓她三四五六七分!”

秋千勉強一笑,而神色卻悲傷,加之夜深了,臉部表情顯得疲頓而又慵困。丁佼就覺得不好再打攪,想走,又猶豫一下,道:“你要怎麼辦?田中龍一隨時都會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