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各有各的獨斷(2 / 2)

丁佼隻好不笑了,歎了口氣兒,又不知怎麼勸解,眼看門口的一眾小弟看著都慌羞,悶悶地垂頭側麵兒,隻做看不見。丁佼早把痛苦都收縮了,縮回到自己的身上,隻時顯時隱,若有若無地顯露在他的眼睛裏。然而,小榕樹不能解,卻不見得看不見,心裏就愈加煩悶,當下冷笑一聲兒,隻把諸多的氣兒都做在了田中之雪的身上,怪調兒一揚,惡聲惡氣兒地道:“我就把你捆上,送宗社黨,他們出的賞錢不比拿柳生的少!”

“住手!老大,不是——是略等一等,等一等好吧!給我個麵子,好歹我也是二先生對吧?”兆學疚終於闖了過來了,不覺,在場的人齊齊吐了一口長氣兒。

“你這樣兒替他們出力兒,你得了他們多少賄賂?”小榕樹繼續沒好氣兒。

“一頂高帽兒——他們說,隻要我答應了,你就可以答應的。咱們是一個弟兄,本就不應該太生分兒的,我替你應著那有嘛嘛!”兆學疚熱乎乎地看著小榕樹,眼巴巴地要他答應,小榕樹隻好把臉一偏,小和尚一心也適時地冒了出來,通達地代言:“老大答應你了!糖二,你好好表現!”

兆學疚真像個無處不在的使壞兒師爺,一直候在小榕樹左右,這會兒就上前,也學西貝先抹一把臉兒,變出一副紳士相兒,彬彬有禮地道:“之雪小姐,我們老大和你開玩笑呢。這是你和令兄的嫁禍之計吧——妝園收留你,傳出去自然會得罪宗社黨;抓了你,就是與黑龍會為敵。”

田中之雪見兄長的妙計竟被這個自己一直不怎麼能放在眼裏的棒槌兒少爺一語道破,不由得又是懊惱又是驚慌,一時倒不知找什麼話兒來支吾。

小榕樹狡詐百變,一得兆學疚提醒,眼睛骨碌碌兒輪了幾下,隨即變出了個主意兒,他大聲道:“好啊,嫁禍之計是吧,那我們就做一回光明正大的小人!來呀!給老爺我鑼鼓炮仗開道兒,我們大張旗鼓兒地抓你,再敲鑼打鼓兒地綁著送給你哥哥,疏不間親,我們請你哥哥管教你!把你這燙手兒的禍水兒送回去!綁緊點兒,不用仙人指路兒啦,低調點兒!一會兒讓兄弟們把動靜鬧得大些兒,讓全天津衛的人都來瞧熱鬧,就像送供品兒那樣兒給她哥哥送去!”

西貝歡喜道:“沒問題!咱天津衛有的是惹惹惹,小弟們,看家本領兒都拿出來!鑼兒鼓兒敲起來!開路兒啦——”

田中之雪大驚,掙紮著道:“你不能這麼做!我就住在你們妝園外,給你交足了保護費!你不按規矩走,別人再不敢來投你!”

小榕樹痞痞地道:“我不惹你,是你自來惹我的!”

那些小弟都是好熱鬧的主兒,當下不須小榕樹吩咐第二次,鑼鼓兒儀仗隊兒鬧哄哄地架起來了,又做了個簡易的雙杠兒轎子把田中之雪抬上,田中之雪要掙紮時,早被四蹄攢花兒捆翻,完全動彈不得。

兆學疚搖搖頭,跟著,心裏又是好笑又是佩服,更多的是覺得痛快。丁佼便不跟行,目送著。這計兒行得又險又巧又快又鬧,但凡老成些兒的,都不會如此輕決從事兒,然而……恰恰是他們的武斷和意外,使他們倒別具了一種沁人肺腑、動人心弦,使人津津樂道的東西。

等那陣兒喧嘩漸漸淡去,丁佼昂首於空,盡情地呼吸著那寒冷,雨洗和帶電的空氣兒……又要變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