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之雪輕蔑地笑著,伸手敲門兒,她打算先禮後兵。
她萬沒料到,黃千珊竟然真似個主人,搶在她踹門兒前,“吱呀”一聲,由裏開了門兒,又挑著個驕傲的小下巴,站在門口一側兒,笑意盈盈,道:“今天是我黃千珊的大喜日子,都進來喝杯兒水酒如何?”
田中之雪失神間,忽然記起,這個驕傲的女子,支撐她的驕傲的,是黃家龍女的威望,而黃家龍女,從來都不是可以輕侮,會坐以待斃的人物,她講求在逆境中抗爭與奮發的激情與膽略……
田中之雪心裏開始發冷,在聞到火藥的味道之前,她先被黃千珊的笑容嚇退幾步,後來她才知道,就這幾步,使她有幸於她的同伴,揀回了一條命兒,卻永遠失去了與黃家女子對峙的資格……
田中之雪全力往外縱身飛撲,黃千珊咭咭嬌笑著,笑聲裏盡是青春的驕傲與嬌媚,仿若花兒初綻的魅,她一揚手兒,笑聲和一雙鞋子就追著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田中之雪的身上,田中之雪心中湧動著屈辱,卻不敢有半分兒的停頓,更不敢回頭,黃千珊銀鈴兒般的笑聲追隨著她的逃竄在四野回蕩,是永不能泯滅的驕與嬌。
這時,伏翼正跑到貧民區外與兆學疚會合。兆學疚帶著一眾小弟們也等在那裏,原來是黑旗隊臨時改造成了迎親的鼓樂隊,見伏翼過來,兆學疚忙迎上去,連連催問道:“怎麼隻有你?老大等著一起接新娘子回去呢!家裏都給你布置好了,連我們幾個,晚上也得躲出去,肯定不鬧洞房!你讓你媳婦兒放一百個心!戴門子這個婆婆也好,別看她罵街時潑,看她待烏嫂,比貓兒還順,你媳婦兒又美又本事,戴門子都快樂開花兒啦!還有嘛顧慮!你快些兒呀,不然我也不敢回去了。”
伏翼隻是囁嚅,卻不敢喝酒。兆學疚知他膽怯,隻拚命給他鼓勁兒:“兄弟,你別看他們黃家也算是個名門兒,那有什麼,咱三不管的妝園,也是響兒當當的!你得明白了,當男人拿出徹底的情意時,他就有了和任何一個名門兒平等對話兒的砝碼兒,情義無價,名門更懂得這個道理。別理會攀高枝這類兒破爛酸葡萄兒,首先你是一個男人,隻要把男人的幾麵兒:霸氣兒、豪氣兒、大氣兒之類的,像絕世古瓷兒一樣秀出來,做足舉世無雙的架勢兒,那黃千珊自然就得像排隊兒買無價寶兒一樣兒,就像搶龍尊一樣兒,對你不辭辛苦無怨無悔!一句古話兒: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是有情郎不是!”
伏翼悶騷,肚子裏振奮歡喜,也說不出,隻呐呐地要火柴,兆學疚趕緊塞給他,又把他往小屋兒的方向推,伏翼到底有些兒沉重,怯怯地抬起眼皮兒,要說又開不了口兒——自從當蔫兒土匪以來,他欠弟兄們的實在太多,而他們給予的,又太多。
“我,以前,對你們說過許多謊話,哥哥……”
兆學疚怔一下,隨即笑,先是灑脫,而後感性,他溫和地道:“不,我們都知道,你說的,那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
伏翼得了鼓勵,心裏輕鬆了點兒,他說不出話兒來,隻是羞澀地笑,想想黃千珊似乎真的喜歡自己,那笑就更大更傻,被兆學疚推一把,於是趁著那點兒信心未消,轉身快步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