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町說得動情,唇邊的微笑卻漸漸淡薄,兆學疚不由得就走近一步,情不自禁地想去握她的手……他本能地覺得:冷汗冰透了她的手心,他隻想溫暖她的手心,又或許,是她語言的神秘色彩以及她微笑中透溢出的隱隱約約的持重讓他不安。但蘭町有些失驚,往後一退,他拉了個空,昨晚那個時機已經過去了——而他們有些事情還是沒有說清楚。
她飛快地道:“宴會快開始了,我得先走一步,回去換件衣服。我們一會兒見!”
依依不舍地看蘭酊去了,兆學疚這才猛然想起:初見蘭酊的那一晚,她彈唱的也正是納蘭性德的《采桑子》。隻是那一首豪邁悲壯,這一首惆悵滿懷,自己一嫉之下,竟然連帶著全都罵上了,難怪蘭酊會多心!心裏慌慌的亂亂的,想著追上去解釋,又忽然想起:反正都是去小羅天,本就該一起同去送她一程!於是連忙趕上,但蘭酊的步伐一向不差似男人,兆學疚趕到小羅天也自趕不上,卻被守侯在門口的一心逮著,一把拽了進去,引著樓梯就上,再一轉,竟然轉到了蘭町的房裏!
房間裏,不見蘭町,卻是丁佼正幫著柳生在換衣服。
兆學疚正瞠目間,蘭町抱著另一套衣飾出來,款款笑道:“試試這個,你們兄弟的喜宴,好歹給些麵子,不要求禮服,起碼也穿些兒正裝吧!”
交到手上的,是一套淺灰色的西裝。兆學疚大喜,由蘭町幫著換上,十分合襯,頓時一掃草莽之色,顯得風度翩翩,優雅俊朗。再一看,柳生穿的卻是一套略略改過的立領的日本學生裝,料子是他常穿的米黃色棉布,倒也顯得朝氣蓬勃、莊重文雅。丁佼依然是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華袍……
兆學疚道:“這……古今中外,實在有些……”
蘭町微微一笑,道:“在京劇中,衣飾就是不分朝代的,適合身份和氣質就好,就像兆少你,身上好些西方紳士的氣度,骨子裏就有,西裝在你身上,氣質就十分合宜地襯出來了,這就是你的樣子。你看丁老板,你覺得,有什麼比得上他這一身更襯他的風流浪蕩嗎?再看柳生,身材俊秀修長,這樣就很精神啊!一心,你呢?這明黃色的功夫服,你喜歡嗎?”
一心大聲道:“喜歡!還有伏翼和老大,他們也換裝了嗎?”
兆學疚想了想,果然隻好點頭。又嘟囔道:“就像那小王爺,他穿那一身兒,倒也好看。”
蘭町微微一笑,道:“好了,伏翼的新裝,自然由二小姐包了,至於你們老大,家裏有兩個比我巧手的女人幫著,不愁不好看。宴會已經開始了,準備好了嗎?”
他們齊齊點頭。蘭町笑著,把房門打開,他們走出去,兆學疚遲得半刻,才問道:“咦,蘭町不跟我們一起來嗎?”
說話間,他們猛地跌進了那燈紅酒綠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