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學疚看伏翼拉著黃千珊跑開,便買了些時新的醉棗兒拎上,取道小羅天去尋蘭酊,卻是尋人不著,隻放下了醉棗兒,出來時自帶了幾分鬱悶,漫步經過戲園子,卻聽得一曲如泣如訴的蕭聲嫋嫋傳來,不由得站定了聽,待蕭聲停下,隻聽一人曼聲吟道:“海天誰放冰輪滿,惆悵離情,莫說離情,但值涼宵總淚零。隻應碧落重相間,那是今生,可耐今生,剛作愁時又憶卿。”
聞音傷情,兆學疚惆悵,不由得想到了在妝園中與小榕樹一夥作英雄待時,卻不待是難酬的英雄壯誌;而與蘭酊相會得幾場,動情卻是無法相知,隻作成難消的美人恩情;與伏翼漸生兄弟之誼,誌願卻是不能相強長伴左右,又免不了生受這難耐的江湖寂寞……於是兆學疚心內愁悶不已,蕭停詞盡,仍不思舉步,不覺隻癡癡地站在當地來回品味傷懷。
不知過了多久,卻聽一聲熟悉的招呼,把兆學疚的心緒拉了回來,定睛看時,卻是蘭酊快步從戲園子的門口走了出來,兆學疚隻覺得天地都亮了,上前迎上去,心裏歡喜,口中隻呐呐的不能成言,半晌,隻道:“那蕭是你吹的?”
蘭酊一怔,眼波一轉,笑了,道:“好聽嗎?可惜不是我,卻是你不喜歡的納蘭小王爺,他也自是個多才多藝的妙人兒!”
兆學疚臉紅了,聽蘭酊誇他,更是要擠兌他,於是道:“他吟的是自是他家先人納蘭性德的《采桑子》,反反複複隻是傷懷別緒,隻是小家子氣得很,讓人討厭!我是個純粹的人,討厭他就整個兒都討厭,喜歡……就整個兒都喜歡!”
兆學疚鼓起勇氣隻想趁機表白,無奈蘭酊卻似聽不懂,連笑容也僵住,竟是有點慘淡,道:“你竟一點兒也不喜歡……”
兆學疚束手束腳的感覺又回來了,隻是不知那裏錯了。蘭酊卻又道:“兆少,我……先回去,你也得去參加宴會了,你的兄弟今晚選婿,少不得你相幫的。”
兆學疚心裏發急,一發不知說什麼好,心想,不能說自己就先說說別人吧!於是他道:“哎,昨晚……我是說我伏翼兄弟,英雄救美,做得很好,黃家二小姐人也很好,你說他們行嗎……”
蘭町怔了一下,隨即一如既往地能理解了他,她唇邊有一個有些活躍的微笑,每次她要“戲說”的時候,總是這樣的笑容。
“人心,感情,哪有好不好來論呢?前些天聽洋人說起一個故事,說有一個美麗的待嫁少女,她也有三個求婚者,讓少女好生難取舍。而後,少女忽然無故身亡……但這一切仍未結束——三個多情人各有各傷悲,而哀悼的方式又不一樣:第一個,在她的墓前結廬為家,不婚不事,一世悲傷;第二個,把愛和悲傷放在心底,毅然背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甚至替少女照顧她老弱的雙親,和潛心完成她未竟的事業;第三個,經曆了傷心、絕望後徹悟,化小愛為大愛,而後飄然入世曆遍天涯……而後,他竟然尋到了起死回生的妙方,並帶回來讓少女重回人間!最初的生之喜悅淡去後,愛情的難題又回來了——經曆了生死,各有各真情,少女該選擇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