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也正如他算計的那樣,正到高潮——女王一身披掛,英姿颯爽,正入洞解救她負心欺騙的禦弟哥哥——隻見她手舞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從小妖中直殺將入去,口中隻是哀聲呼喚:“禦弟哥哥,你在哪裏?禦弟哥哥——”三藏也喜愧交加,含羞帶怯,被綁在石下現身,四目相對時,脈脈含情帶怨……未待成語,卻見那女妖精忽然冒將出來,擋在了前麵,二女隨即捉對廝打,捍衛愛情,爭奪丈夫……打鬥間,就見哄然起火,火勢撩了出來,台上慌亂,台下惶恐,自有黑龍會一眾趁機乍起來嚷嚷:“危險!大家快散開……”
隻見那太監倒不慌不忙,手一揚,兩隊持槍的家丁隨即衝了進來,圍定會場,另有家丁拎了水桶自來來滅火。
田中龍一無奈,隻眼睜睜地看著騷亂很快平定了下來。
此時,又聽得“轟”的一聲炸響,頃刻間,燈火盡滅,整個王府隻有月光流溢,小樓內緊閉的門窗閉絕了月華,所有的陰影倒躲到這裏來了。
場內刹那動亂,剛剛平息的煙火也開始彌漫縱橫,家丁示警的槍聲反成了恐慌的催化劑,於是那太監尖聲叫道:“不許開槍!好生引客人出去!”
加上人為的肆意起哄破壞,騷亂那裏還止得住?道具、器械、桌椅、碗碟,跳著、滾著碎了一地,酒水、茶、果、點心狼籍著汙了滿場,無辜的賓客、戲子們隻四下裏胡亂逃竄、呼救、哭號、咳嗽,互相碰撞、爭搶、驚嚇、撕打,隻是四方不辯、找不到出口地慌亂做一團。
而女王仍在戲中,情深深、意綿綿地喚:“禦弟哥哥,你在哪裏?我來救你來了——”
兆學疚依稀知道這反竄旦角的正是老板丁佼,心裏倒有些佩服他的癡迷入戲,但也隻得這一聲,隨即場麵便陷入真切的盤絲妖洞中……
在那人影錯亂裏,伏翼仍立了酒壺兒隻顧喝,兆學疚知他靠酒壯膽氣,便耐著性子等他喝完。伏翼喝完就一撒手扔開了空壺,又“啪”地打開兆學疚過來拉扯的手,自己站了起來,剛要開步行走,卻不防酒湧上頭,當下便捉腳不住,頭重腳輕,撲地望地便倒。
兆學疚當下隻叫聲苦,無計可施。
小榕樹偏生一雙賊眼,熠熠幽光,在黑暗混亂中正好如魚得水,尋了那太監去腰間摸了鑰匙,神不知鬼不覺。他又記得兆學疚身手最差、又最愛惹事,當下尋了人隻顧扯住了他,腳不點地地東貓西竄,頃刻便誰也認不得誰。
閣樓內更亂了,那無意識的撕打爭奪已經升級,間或見得刀光劍影,短促的慘叫和打鬥聲更讓人驚魂……太監心下一涼:雖是得那丁佼通了火警的消息,但這火隻怕還是壓不下,幸而自己還做了別的準備。一摸到裏腰,太監的心更涼:鑰匙不見了……
而田中龍一更是驚心,他站在當地,任憑身邊繚亂成災,他卻一動不動,身上沒有趁手的武器,但全身已處於一觸即發的戒備狀態,殺氣就像是腳下的影子,而自己周圍,他已經清楚地看到,幾個武士尚沒有反擊的餘地,就被一擊即中,利器封喉!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或是小榕樹都不是這次騷亂的策劃者,更大的陰謀,應在這次騷亂之外,而對方的目標,就是自己!
這時在田中龍一腦中一閃而過的,是那個傳聞——東洋人的劫殺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