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榕樹點點頭,道:“他說先是走路,然後是坐船,和媽媽一起來的,在船上失散了。隻是他媽媽的模樣,他也說不清楚,回頭記得交代碼頭,留意一下外來的少婦,特別是美貌些的。”
小榕樹交代完,也沒有多餘的,伏翼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吃喝,得不到理睬,又可憐巴巴地看向兆學疚。
不止伏翼,兆學疚的喉頭也癢將起來,他隻能應景想到吃的故事——
“中山君某次設宴款待群臣,席上上了一大鍋羊湯,為了方便,國君讓仆人將湯分到客人們各自的碗裏,不過人多湯少,當輪到一個大夫司馬子期的時候,羊湯已經沒了。司馬子期當時沒表示什麼,回到家後,越想越不對勁,認為這是國君在大庭廣眾之下有意出他的洋相,司馬子期一怒之下叛逃到了楚國,慫恿楚王攻打中山,楚王聽信了司馬子期的一麵之辭,便把中山君當成了虐待臣下的暴君,派出軍隊打著為了伐罪的旗號滅了中山,中山君隻能出逃外國,四海為家了。也許司馬子期在主子眼裏隻是無關痛癢之輩,然而他卻不甘心地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的價值,給了大人物當頭棒喝,老子說,天下難事,必做於易,天下大事,必做於細……”
小榕樹啃著海蟹,忽然一口截斷:“嘛細啊易的,老子是說,民以食為天,不給人吃飽飯後果是很嚴重的……”
兆學疚先是鬱悶,而後氣憤,最後一股氣兒上來了,幹脆打蛇隨棍上,大馬金刀地上了桌,操起碗筷就吃,邊吃邊招呼他的難兄難弟道:“過來吃飯!老大都發話了,民以食為天!”
柳生一怔,動作卻沒有半分猶豫;伏翼小心翼翼地上桌,謹慎謙卑的神態和狼吞虎咽掃蕩般的吃法絕不相配——
小榕樹瞪著這幾個,眼睛裏都能射出刀子來,狠不能上去奪筷,但畢竟沒有奪,隻是冷笑。
丁佼便笑道:“進妝園的第一道功課:賴。你們總算是過關了……果然是兆少最有潛質啊。”
兆學疚在這市井中隻淫浸得這幾日,已脫胎換骨十分上道,當下居然絲毫不覺得羞愧地受了這話。其他的人也隻羨慕他見長的“本事兒”。
可桌上的菜本就剩得不多了,揀著幾口的,也隻不過調動了讒蟲、滋養了餓。一心、丁佼、戴門子都已吃得肚兒滾圓,先後離桌,兆學疚、伏翼、柳生卻饑腸轆轆,那裏舍得放筷?隻巴巴的坐著。
小榕樹挨個兒打量他們,忽然道:“我知道你們都是有本事有野心的人,就說柳生你吧,據說是來天津衛做買賣的遊商,消折了本錢,千挑萬選想找個有頭有臉的好東家賣了自個兒,能混個好出身。比如黃家、納蘭家。黃家殷實,可你砸了仿龍尊,人家就不再要你賣命;納蘭尊貴,可也犯不上要你一個外族人;你呢,還打過我黑拳,我明著擺布你,可沒暗裏虧待你,你自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