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翼看他的眼神簡直是鄙夷的,他傲然道:“他們都是江湖中的好漢子,是並立江湖的十大鏢局,可沒有一家敢獨占鼇頭,隻有我的爹爹,獨被江湖人抬愛,無人不尊他老人家‘天下第一鏢’,他沒有鏢局做靠山,就自己一個人,可幾乎沒有失過手,江湖上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頭……”
兆學疚看一眼滿臉自豪的伏翼一眼,終於心悅誠服地鼓掌——為伏翼得心應手的鋪墊襯托的說書效果。停了一會兒,兆學疚才想起正題,於是道:“你看,我有個海上霸將的哥,可我現在嘛也不是,你爹是天下第一鏢,可你還是心安理得地做了那麼久膠皮,為嘛?你沒心裏不平衡嗎?”
伏翼愣住了,“我沒想過。”
兆學疚又試探地問:“你爹曾經做過小榕樹的保鏢,論起來不也有交情?”
伏翼猶豫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道:“外頭都傳,說我爹與慕容大俠意氣相投,慕容大俠以妻兒相托,所以義不容辭。其實……我爹與慕容大俠一直不太融洽,受托是受托,受的也依然是慕容夫人,卻不是你嫂娘……這麼說吧,慕容大俠其實有個未婚妻。”
兆學疚一怔一怔的,忽然失聲道:“戴門子!”
伏翼擦擦額頭上瞥了半天的汗,咧嘴一笑,道:“是她。她聞訊追到了天津衛,那時,你嫂娘隨慕容大俠去了又回,千裏奔走,而戴門子雖然也同是江湖才女,但卻是舊式女子,見識和膽魄多有不同,這一股意氣倒舍掉了慕容大俠,反與你嫂娘鰾上了……是她雇了我爹,保護你嫂娘,但這一趟鏢,我爹竟失手了,唯一的一次……1908年冬,我爹隻抱著你嫂娘與慕容大俠的孩兒回來,交給戴門子,從此退出了江湖。”
“後來呢?我是問你,你爹鬱鬱而終,你一個人,日子怎麼過的?”兆學疚不願去想嫂娘的生前身後事,連忙換了個話頭追問。
伏翼又是怔一陣兒,道:“我一直長得大,入學也早,本來我爹一心想讓我繼續升學,然而家境已經很難熬了,趕在1919前他老人家就過世了,後來一路混兒到了我十五歲,高中還沒畢業,你曹老哥來招警察呢,說警察是天津衛的保鏢,我頭腦一熱,想著繼承父業,當仁不讓,於是就謊報年齡,報考了。”
兆學疚不覺就去打量伏翼那張凝重得如同泥雕般的臉,忍不住啞然失笑——他太清楚警察的招募了!別的倒也尤可,可那年齡限製是二十五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這伏翼十五歲時竟然能謊報多十歲而不被識穿,可見那生成的老相不是一日之功了!伏翼也料到他想什麼,頃刻就燒盆兒,頗有些委屈的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