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果然和他的外貌一樣豪氣爽快,他主動詢問:“這位兄台有事?”
兆學疚胡裏糊塗地抱拳施禮,慷慨激昂地道:“我想見那納蘭小王爺,勸他今晚罷演。今晚是八國聯軍入侵我國的24周年慶功會,也是我們中國人的恥辱!我們助這個興就是助紂為虐!”
那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道:“兄台這邊請。”
兆學疚隨那人走到幔簾前,掀開幔簾,裏麵竟然別有洞天!
幽閉的空間,飄渺著幽幽的香氣,梳妝台前照明的竟然是一顆夜明珠,鏡子裏有一張蒼白的生角臉,俊美得近乎妖異,那雙眼斜著看過來,細細的似乎要漾出水來,兆學疚不覺心尖一顫,忙定了定神。再看時,鏡子裏的臉卻忽然消失了,隨即一團煙霧升騰起來,正是那絲絲縷縷幽幽的香氣,兆學疚一回頭,這才發現對著鏡子的角落放著一張臥椅,那小生就窩在椅子裏,架著煙槍吞雲吐霧,他身下還跪著一個年歲不小的男人在給他點煙。兆學疚腦袋裏“嗡”的一聲,意識到這個戲子在吸鴉片,心裏馬上像吞了一隻蒼蠅,厭惡、反感、鄙夷,還有隱隱的失望一齊湧了上來。
那小生半閉了眼,沉浸在煙霧中,說話也帶了京白:“丁老板今兒來早了。”
兆學疚一聽那小生開腔更是別扭,剛要答腔,帶他進來的人道:“納蘭,是這位兄台有事找你。”
兆學疚正待上前慷慨陳辭,那點煙的老男人先答腔了,一口陰陽怪氣的調:“有嘛事都得讓小王爺抽完這口再說。”兆學疚這才發現那老男人竟是個太監!
那納蘭小王爺輕輕地瞟兆學疚一眼,道:“國都叫咱鬧亡了,還有什麼小王爺。是這樣嗎?”
兆學疚想說的話被他搶了先,加上被那輕飄飄的一瞟,更是沉不住,當下大聲道:“是!”
小王爺不看他了,隻道:“那我自然就管不了什麼國家民族了,我是戲子納蘭,我隻管唱戲。”
兆學疚血氣直衝腦門,憤慨地大聲道:“不當大清王爺你就不是中國人嗎?戲子唱的不就是仁義道德禮智信嗎?我們中國人怎麼能這樣活?”
說到末,兆學疚心內一陣淒楚,卻聽那納蘭小王爺詫異地問:“咦,你怎麼哭了?”
兆學疚茫然地抬手一擦,竟是滿手眼淚,兆學疚又是惱怒又是憤慨,滿腔情緒不知如何發泄,隻上前一把奪過那小王爺吞雲吐霧的煙槍,狠狠地慣到地上,大聲罵道:“墮落!”
兆學疚轉身往外疾走,邊走邊大聲道:“我把戲台砸了,看你怎麼唱!”
兆學疚從爆發到暴走的過程太迅猛,剩下的三個人都隻看著他留下飄蕩的幔簾愕然。
那丁老板笑道:“今晚怕有好戲看了。”
那半老的太監不屑地搖頭:“靠唱獨角戲,沒戲。”
丁老板有點遺憾地歎了口氣,算是同意地點頭。見納蘭在發愣,便問:“你怎麼看?”
納蘭似乎才醒過神來,他淺淺一笑,有種迷離而感傷的美,他幽幽地歎道:“這人真有意思,就是太性急了,我還有半截話都沒能說出來呢。”他抬頭看丁老板,眼波一轉,秋水盈盈:“我隻管唱戲,可我得丁老板給我上妝啊。這妝不上,納蘭從不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