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分,陽光已經有了些耀眼的顏色,肆意塗抹著扶桑城富麗堂皇的金磚銀瓦,顯露出一分肅穆的氣氛。
今日繁華熱鬧的扶桑城也顯露出幾分不同起來,四下安靜地唯有風吹草動,時晚楓站在扶桑城之上,看著整齊的吊在城牆上的十一具屍體。
遲暮雲失蹤了。
最可笑的是他直到第六天才知道。
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欺瞞他,說遲暮雲在風沙渡,直到今天早上皇城忽然政變,出了天大的亂子,風沙渡的人前來找人,才撞破這個拙劣的謊言。
遲暮歌帶著滄月城的軍隊回來了,正連同罹帶領的各方勢力一同逼宮。
京城雞飛狗跳,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團亂麻。扶桑城也不差,被時晚楓折騰地人心惶惶。
遲暮歌的信寄了一封又一封,說找不到遲暮雲就先過來擰斷他的腦袋,然後再埋了扶桑城。
他逼問了幾百遍,才有個小廝慌慌張張的說那天遲暮雲好像是跟著他一起出去的,隻是遲暮雲沒有說去那裏,他們也不敢告訴時晚楓。
他氣的發瘋,大聲嗬斥:
“到底誰才是扶桑城的城主?他不說你們就自作聰明地幫他騙我?”
他一時間什麼都顧不得,張開手拔出刀了結了那人,再清醒過來才恍然驚覺手心的符文已經散去。
他想追出去,秦管家帶著扶桑城的子民在城牆下跪了一地,言辭懇切:
“城主是扶桑城的支柱,現在天下大亂,扶桑城不可無主,如果城主一定要出去,請從老朽,從這萬千百姓身上踏過去。”
他終究是沒有能夠出去,扶桑城高高的圍牆圈成一個巨大的鳥籠,鎖住了他的羽翼。
他站在城牆之上,看著遠處烽火連天,心中茫然間如未經世的孩童,看著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瘋狂而又荒唐。
京城裏已經是一片屍橫滿地,無數士兵圍住皇城,準備著最後一次進攻。
蘇藜站在城外高樓,緊張地指揮調動著各路士兵,安撫著各方貴族。
遲暮歌帶領著軍隊,立於城門之前,等待著最後一聲號角。眼前是城牆高聳,入目是旌旗翻飛,手中寒刃七尺,光影間映出故人眉眼如舊,身下似有殘影,伏於耳畔呢喃。
皇城仍然是一片死寂,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黃昏將至,萬裏煙霞,小皇帝身披戰甲登上城樓,麵對著城門外萬千鐵騎,仍然是麵不改色,斟酒一杯,落地玉碎,號角長鳴。
兩方軍隊如同滔天的巨浪,撞擊在一起,似要將城牆撲個粉碎。
萬骨窟內,時影用三十六根孤骨將歌蘇釘在祭祀台上,暗紅的血液流了滿地,他的尾巴已經完全腐爛,隻剩下一條嶙峋的白骨,仍然掙紮著扭動。
遲暮雲被吊在崖壁上,看著他受刑。
時影站在歌蘇麵前,他已經換了一副年輕英俊的身體,跟披頭散發,滿身血汙的歌蘇看起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伸出手穿透歌蘇的胸膛,攥住他跳動的心髒,看著他因為痛苦張大的瞳孔,和口中流出的一股一股的鮮血。
把他逼到崩潰的邊緣,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吞噬他的能力。
遙遠的京城,殺伐震天。蘇藜撐著欄杆,彎下腰,吐出一口鮮血。
旁邊的隨從連忙將他扶起,一抬頭,卻是縱橫的眼淚。
他知道,他的愛人在遠方受苦。
可是他不能走,他要的成功就在這一天。
歌蘇割下的肉,他可以咽下去,可是他要的愛,他再也不能給。
“大人……”
“備馬!”
“大人,您現在的身體,萬萬不可啊!”
“備馬!”
那隨從忍著淚看了他良久,咬著牙回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