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割肉給他吃,他當然要感激涕零地吃下去,有什麼殘忍不殘忍的。”
“你還是要他活著?你還在堅持什麼?惡心他嗎?”
“總不能讓他害我我受盡了這苦難,他卻一撒手一了百了,那有那麼痛快的事。”
“哼,那你就跟他慢慢磨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幾天了。”
“怎麼,都準備妥了?”
“等我適應這個新的軀體,不會用很長時間的。”
“那到底是幾天?”
“你倒是積極,提前知道自己的死期,不會痛苦煎熬嗎?”
“不會,我喜歡按部就班的來。”
“……至多七天,你好好等著吧!”
“嗯嗯好的,我等著。”
“……”
時影不再說話,匆匆離開,又留下了他們兩個人,被鎖住陰寒潮濕的山洞裏。
歌蘇疲憊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像羽毛一樣合攏,壓下一片模糊的陰影。
“你不會死的對不對?”
遲暮雲皺著眉看著他,忐忑不安地問道。
“……我說過,我的劫難將至。”
“我不相信,你撒謊。”
“……”
“告訴我好不好?你不是從來你舍得讓我擔心的嗎?”
歌蘇沉默了許久,開口說道: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五月末。”
“你知道蘇,你知道那個罹,要什麼時候動手嗎?”
“問這些做什麼?”
“告訴我,我想知道。”
“……大概快了吧,現在看來,六月不過。”
歌蘇聽了,又沉默了許久,看著遲暮雲似乎還充滿希翼的眼睛,無奈地笑笑。
“你還記得‘魘’嗎?”
“它不是死了嗎?”
“不,也不能說是死了。這些天我的身體慢慢的腐敗,讓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魘總歸是蟄伏了千年的凶獸,那有可能這麼容易死亡,他保留著沉睡的靈魂,在我的身體裏。
我要把他放出來。”
“把他放出來?”
“他依附於我的身體裏,無非是這副軀殼可以容納他強大的靈魂,他想要,我就給他。”
“那你怎麼辦?”
“我啊……有件事,現在看來時影是不能幫我做了,我想讓你幫我做。”
“什麼事?”
“我的身體裏有引魂燈的心火,他灼燒著我的靈魂,這會慢慢要了我的命。不過,巧合的是引魂燈的心火靠燃燒靈魂維持,而魘卻可以吞噬靈魂,理論上來說,他也同樣會吞噬心火。
我在我的身體上施下詛咒,等到時影奪取我的能力的時候,我會從這副軀殼中被剝離出來,讓魘占據我的身體,睜眼見血會讓魘發狂,他會殺死時影,然後吞噬心火。
然後就是我想要你幫我做的事。如果你能感應到我的靈魂,就把它寄放在一朵雲蟲裏,讓它帶我回家。”
歌蘇看著怔怔的遲暮雲,神色卻是釋然,沒有等他開口說話,又自言自語似的說道:
“說起來慚愧,我這個人啊,不管是過了多少年,還是老樣子,之前整日裏對著時影的時候,覺得這世間沒意思極了,什麼都想放棄。現在見到了你,又忽然覺得,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我想著,如果我從前真的曾經認識你這樣的人,甚至於能讓你愛上我,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一個那樣的自己,不能辜負那個叫白月輝的家夥。”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油嘴滑舌,你這家夥,真的是……”
遲暮雲紅了眼眶,偏過頭去,不看他。
“哈哈哈哈……咳咳。”
歌蘇蒼白的臉上露出疲倦的笑,笑著笑著,就昏了過去,已經長得很長的頭發垂到水裏,慢慢散開,像潑灑的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