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肅公深吸了口氣:“流霜……原來是她。”
逸飛又近前道:“皇姨,我的立場,和我母親沒有關係。我知道昔年你和我母親的一些事,對您,我有我自己的判定。”
雨絲飄散,天光大亮。
忠肅公嚴肅的臉上有一絲笑,揚手一扯戰袍,往殿外便走。高大的背影在寬闊的大殿裏竟也顯得單薄。
權靈虎也猶豫著要不要阻攔,卻見均懿揮了揮手:“取消戒備,為皇姨備馬車,好生送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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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天一場暴雨,今天天色晴好,清風拂麵,涼爽宜人。
朱雀禁宮,天極殿前,百官兩廂排列。
文官們早圍成了小圈子,交頭接耳,一個個麵露難色。武官不好議政,卻也都聽到些風聲,各個心中都有忌憚,隻能互相打個眼色,然後沉默地垂下頭去。
隨著早朝開始的鍾聲,一抹明黃色的身影走進殿中。禮樂奏起,官員們迅速列隊入殿。此時,誰也不敢再發出一絲聲響,連腳步都比平時邁出得謹慎許多。
今日的朝議,怕是不好過啊。
均懿高高坐在皇位之上,如往常一般批複奏章和處理事務。
階下群臣數次欲言又止,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詢問那件大事。政務處理完畢後,朝堂上下陷入一片靜默的氛圍之中。
無事可做,卻又不散朝。
均懿倒也耐心,饒有興味地細看著群臣的表情。
最尷尬的應該是武將們,一個個抬不起頭來,生怕與皇上有眼神的接觸,卻又不敢多言;文官們大多踴躍,有幾位眼神裏光芒大盛,想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卻權衡著,不願當出頭的傻瓜。
均懿心中冷笑,這才開言:“眾卿該是聽說了,昨日朱雀禁宮進了刺客,企圖對朕不利。”
語聲不高,卻像是敲響了一口大鍾一般,在群臣心中都是一個激靈。
率先反應的,是官階較低的文武閑官,嘩啦跪了一地,高呼:“吾皇萬安!”
她們並不了解昨天的事情,今日皇上之口講出這種驚天大事,她們也不由得自危起來。
畢竟連皇宮都不安全,那麼她們這些不大不小的官員要如何自處?
離皇上近一些的高階武將們想要跟著下拜,不料剛剛撩袍,均懿卻揮手道:“朕無事,眾愛卿平身。”武將們尷尬的表情凝在臉上,一個個把頭埋了起來。
均懿緩緩地道:“昨日刺客來襲,並非為了朕,而是為了——雁將軍。”
她袍袖輕拂,百官隨著方向,望了一眼大殿西側的座位。
那裏坐著幾位官員,俱穿著輕便,見群臣目光望過來,並不站起,隻是向群臣點頭而已。
今日朝議的官員們大多坐過這個位子,這是給身懷有孕的官員早朝所用,可以免去多次跪拜和長久站立的辛苦。
目光凝視在其中一人身上,大家都吃了一驚。
那是個眉目疏朗的女子,麵敷淡妝,挽起一頭青絲,戴著一套金步搖,身穿蛋青色宮裝長裙,坐姿端莊。她不束腰帶,腹部高高隆起,應是離臨盆之期不遠。
誰也沒想到,現在她竟會身懷六甲,又出現在京城。
昭烈將軍,雁騅。
關於她的話題,每次都必會讓朝堂鬧得不可開交。
作為抗擊北疆侵略的將領,她一直在鳳凰郡邊關駐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