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入夏起,整個賀翎都圍繞在安詳歡悅的氣氛之中。
祥麟邊關雖還有囤兵對峙,卻已暫時休戰,相安無事。
賀翎和祥麟雙方派出的官員已經齊聚在鳳凰郡,商討戰後修複鳳凰郡,打開榷場,恢複貿易等事。
均懿批完最後一道陳表,舒了口氣,立起身來,望著窗外的天空。
算算日子,雁騅應當該恢複聯係了,怎的事情都做完了,也沒見她人影?更反常的是,連一紙消息都不曾來,似乎憑空消失一般。
對別人來說,這是雁騅的常態,但對於均懿來說卻是十分反常。
雖然天空蔚藍,鳥語花香,但均懿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此去這等凶險,莫不是有什麼意外發生?
正躊躇間,門外宮女匆匆告進道:“皇上,北關急報,忠肅公發的。”
均懿心中一涼:“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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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瑤看見均懿的時候,均懿正在滿地打轉。為了掩人耳目,會麵地點在昭陽宮,隻說來看望皇長女元綺。
雪瑤一眼看著均懿六神無主的樣子,便低聲道:“愁成這樣,別顯露出來,快坐。”
裕傑懷中抱著半歲大的皇長女元綺,向心腹宮女雀兒使了個顏色,雀兒微微點頭,出門把風。
雪瑤一邊逗弄著元綺,一邊把元綺抱了過來。小丫頭粉妝玉琢,胖嘟嘟的臉上掛著笑,每天都心情很好的樣子,誰抱都開心,是以均懿才用了她來掩護這場密談。
元綺熟悉雪瑤,窩在她懷裏,拿小手一直摸她臉,抓她臉側步搖上的垂珠,雪瑤拿鼻尖蹭著元綺小臉,元綺手裏握著珠子嗬嗬直笑。
聽到女兒歡聲,均懿心神才稍稍凝定了一些。
雪瑤將元綺抱住,臉轉向外,元綺滴溜溜地轉著眼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手塞進嘴裏含得挺開心。雪瑤道:“皇姐喚我來這麼著急,可是有什麼事麼?”
均懿又皺起眉頭道:“忠肅公急報,說雁騅陣前失蹤。”
雪瑤失笑道:“淑皇姨未免太小題大做了些,她對雁姐姐那個樣子,就要除之後快,雁姐姐可不是要躲開麼?”
均懿道:“雁騅從來沒有幾個月不回營,即使不見忠肅公,也會托人帶個話,或是留下些痕跡讓人知道。這次是實實在在的沒回去,忠肅公大怒,陳表上書說她不顧軍紀,現在已經命人搜捕了!”
雪瑤麵色一冷:“倒是好借口!其中定有內情。雁姐姐卻沒跟皇姐有過接觸嗎?”
均懿道:“朕也是心慌。她去年十月將祥麟太子送回京來與朕會麵,十一月回武洲的路上還與朕傳過一次信,接著一直到今日,都沒有聯絡,算算也要半年,元綺都這麼大了,她竟是音訊全無。”
雪瑤凝眉沉思,道:“早知她路上艱難,臨行時我就該再多給些銀票與她。”便將雁騅十月份夜晚來悅王府的事告知了均懿。
均懿道:“銀錢不妨,朕在她來之前便專門叫人兌了十四家錢莊聯保的銀票,她已拿上了,就算買間房子隱匿起來也沒關係。隻是沒有消息,太讓人焦心。”
雪瑤沉吟道:“她是在祥麟境內丟了的,想必遭了祥麟人的報複也未可知。尤其是這幾個月來,太子回朝之後,定是要私下反撲的。”
均懿搖搖頭道:“那太子……唉。”
雪瑤見她話中有話,便要問個明白,誰知均懿對此也並無把握,又不方便說出來,兩人坐在一起猜想了無數可能,終究無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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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唳二年,七月二十七日。
均懿懨懨地回到未央宮寢殿內。
早朝是加朝,開得還算順利。二十日左右,賀翎和祥麟的榷場已開,邊境一片繁榮盛景。積年因戰事受傷嚴重的鳳凰郡,已經迎回了自己的子民。
國內情勢什麼都好,隻是她擔心著心裏那人,毫無興味。
繞道昭陽宮,看了看元綺和裕兒,轉到自己寢宮,揮開左右,推門而入。
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圍繞了她。
均懿猛然回頭:“雁兒!”
卻見身後雁騅幹淨清秀的麵容,比離別之時平添幾分柔和。
“宜瑤,我有些累。”雁騅麵上的表情,在看見均懿的一瞬間,略放鬆了下來,眉宇間遮不住的疲憊。
均懿這才知道一顆心猛然跳回了胸中是什麼感覺,隔著門朝外喊道:“宣悅王速速來見朕!來未央宮即可!”
左右是四下無人,均懿自是不顧身份,伸出雙手,將雁騅雙肩攬了一把,確認了真的是她,再細細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