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求哥舒迅速恢複,逸飛以針石為主、猛藥為輔,給了他一張幾日內便可打通腎經的方子,囑咐他如何使用。
先前為千盈公主診治時,公主也說了癸水之期,逸飛將感孕之天時算準,又告訴了哥舒駙馬,讓他順依天時,在那幾日內找機會與公主共敘夫妻之情。
公主表麵上還是要對駙馬恩恩愛愛,心中必然覺得駙馬無能,不足為懼,自然會欣然應承駙馬邀約,到時候天道施為,由不得人力。
這一係列的作為,定會使公主迅速受孕。
然而公主並不想要這個駙馬——這就更不能讓她稱心如意了。
逸飛吩咐過應急之事,又拿出另一張方子,乃是集飲食、作息、用藥為一體,長期療養之法。
公主口口聲聲說期望魚水,期望子嗣,想必路人皆知。駙馬用了這個方子,定可補上這幾年之缺,使公主魚水不絕,子嗣不斷。
到時候,還不知道這夫妻兩個會有多“高興”。
看著哥舒駙馬欣喜的麵孔,逸飛心中卻不見得輕鬆。
他是個喜歡走陽關道的人,並不想這樣去算計。雖然這次得了手,也預見到結果,但他明白此事本不該這樣做,卻被情勢逼得如此。
在逸飛看來,處理公主和駙馬這回事,本來是再簡單不過的。
雖然駙馬的家族是獨孤皇後一黨,讓蕭貴妃和千盈公主有所顧慮,但哥舒昆此人個性和順,絕不會和公主硬碰硬。
雖然祥麟以男子為尊,但哥舒昆因為喜歡公主,平白生出幾分自卑,隻因不願惹她生氣,反倒處處為她遮掩醜事。
那公主還有什麼可顧慮呢?
即便對駙馬的家族有什麼不滿,就將駙馬和他家裏關係切斷就好,又何必在生育上搞這些工夫?萬一用藥不當,使雙方稟賦不足,生個殘缺的孩子出來一輩子受苦,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嗎?
若是為了自身考慮,不想要這孩子,也不喜歡這個駙馬,隻要把駙馬拒之門外就行了,又何必在人前裝出恩愛的樣子?
想要養個情投意合的“側駙馬”更不是難事。按照祥麟等級森嚴的樣子看,側室通玩物,不過是公主夫妻兩個口中的“奴才”“下人”。公主府深宅大院,隻要鎖了口風,關起門來,還不是隨意逍遙?又何必非要鬧到駙馬麵前,讓駙馬去允準?
逸飛見慣了賀翎女子行事,對這種舍近求遠的方式自然不能苟同,隻覺得千盈公主府上透著股子奇怪,不想久留。
哥舒駙馬倒也誠信,迅速給他帶來了入宮牌子和文書,待揚宇回宮之日,逸飛便隨行入祖龍禁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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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龍禁宮,似乎是被剝離了色彩的朱雀禁宮一般。
宮殿的結構和方位都那麼相似,隻是朱雀禁宮到處都是鮮豔的色彩,祖龍禁宮卻顯得灰暗而晦澀。
這個男性權力突出的國家,給人一種不同尋常的威壓感。
賀翎多年來的輿論,便是指責祥麟先祖權勢熏心,妄圖一手遮天,率先叛亂。這祖龍禁宮便像是要強硬壓住所有的反對聲音版,一板一眼,氣勢沉鬱,令人行走其中倍感壓抑,不能直麵天威。
逸飛隨著揚宇站在宣室殿的一角,拜見了麟皇高昶。
後來想起麟皇的長相,也隻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印象。隻因他們站得太遠,又隻抬了一兩次頭,根本看不清麟皇在金椅上的相貌,也聽不清麟皇說了些什麼。
逸飛忍不住有些好奇。
因他外祖白家是賀翎巧匠之集大成者,機關術與建造術天下馳名,家學淵源,他倒是耳濡目染一些:這種寬敞的大殿,定是經了能工巧匠的精心布置,皇上所坐的那個位置不必用過高的聲音講話,在殿中每一個角落也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麟皇是按著平日的氣力在講話,但聲音虛浮,顯得沒那麼渾厚的力量在喉間。
逸飛心中暗忖,麟皇聲音有氣無力,又透著些愁思,當是在這一兩月之內憂慮過度,傷了肺經,這才上氣不接下氣。
可這麟皇是馬上征戰了半輩子的健壯男子,什麼事情就能愁得他如此?
轉念想想倒也是,有這麼心思糊塗卻手下狠辣的千盈公主,又有這麼任性妄為幫倒忙的七皇子,又有八、九個年齡相近、能力不相上下的青年皇子,想必平時就誰也不服誰,為太子和未來的皇位早就分崩離析,後宮裏的女人們也都有著自己的勢力,作為兒子們的助力,明裏暗裏纏鬥不休……
這些事全落在一個人頭上,能不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