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猢猻四散避危難(2 / 2)

在茶館夥計的指引下,楊拔貢來到二樓的一個雅間門前,他敲了敲雅間的房門。房門打開,一個身著緊身洋服、右臂緊夾著一隻黑公文包的矮個中年男人迎在了門口。

矮個男人問:“貨帶來了嗎?”

“就在店外,挑夫也跟著呐,交易後,你們可以接著雇用他。”楊拔貢周到著。

“好,那就請進吧。”矮個男人身子往後一閃,楊拔貢邁步走進了雅間,喲,敢情裏麵六仙桌旁還坐著一位鷹鼻鷂眼的洋人。

矮個男人一臉諂笑,衝著洋人點頭哈腰地介紹著楊拔貢。洋人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手一擺,意思是讓來客坐下。

楊拔貢落座後,矮個男人開口道:“買方賣方均已到齊,價錢業已談好,雙方如果沒有什麼異議,今天這筆買賣就可交易。”

楊拔貢這才明白,他找的這個人原來是個掮客,真正的買主是這個洋人。

掮客操著英語衝著高個子洋人嘰嘰咕咕了好一陣,接著又說道:“貨昨個已經點清,長辮總共一千三百六十四條,價錢是一條一塊八毛,零頭刨去,總共二千四百五十塊,我作為經紀人,傭金一百五十塊,已經扣除。”

掮客嘴碼帳一念叨完,就把始終夾在他腋下的那隻黑皮包放在了六仙桌上。他打開皮包,伸手入內,開始掏東西。啪的一下,兩遝灰藍色拾圓麵額的銀圓票和三筒白花花的銀元被擲地有聲地拍在了六仙桌麵上。“這是兩千塊交通銀行的銀圓票,這是現大洋三百塊,請當麵點清。”

楊拔貢帶上老花鏡,拿起銀票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番,又逐個掂了掂那三筒銀元,然後穩穩地說道:“成交。”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指著下麵說:“貨就在那兒,要不要搬上來,再清點一遍?”

“不必了,我們這就下樓去取貨。買賣已成,買家賣家還是各自散了吧。”

楊拔貢接著客套道:“買賣成了友情在,恕在下冒昧,如果二位晚上有空,在下想恭請兩位喝個花酒,不知肯否賞光?”

掮客又和洋人嘰咕了一陣子,洋人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隨即站起身,直挺地走出了雅間。“洋人先生還有事情要辦,我們就不便叩擾了,就此告辭,goodbay您呢。”掮客站起身,跟班狗似的追了出去。

姚奉儒把東西交代給了人家以後,便進了茶館,拾步向二樓走去。他邊走便嘀咕,這老冬烘非讓我集合部隊,一條不落地收繳這些垃圾一樣的臭辮子,說是能賣個好價錢。你還甭說,還真有這不懂事理的棒槌人來買?嗨,說不定也能賣上個仨瓜倆棗的,賺上一杯茶錢喝也就不錯了。

他來到雅間門口,一把推開房門。六仙桌上,兩遝銀票三軸銀元,光燦燦的映入了他的眼簾。從小就窄巴慣了的姚奉儒,哪裏見過這麼多的真金白銀,一股久旱遇甘霖的味道頓時溢滿了他的心田,他目瞪口呆迷迷瞪瞪地傻笑起來。

“別楞神了,哥倆二一添作五,分吧。”楊拔貢上前一把,拍醒了愣症發呆的姚奉儒。

姚奉儒結結巴巴道:“那我就愧領了!”

一千塊的銀圓票和一百五十塊大洋分到手後,讓兵敗丟官的姚奉儒真正品嚐到了那種翻上了賭本又大贏了的痛快淋漓勁兒,他端起桌上的一碗涼茶一飲而盡,快樂而又不解地自美道:“居然有人肯花這麼大的價錢,去買這些棄之如芻狗的扔貨之物,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傻的傻蛋!”

“知道‘夏蟲不可以語冰’這句話吧,說的就是你。你說這辮子是扔貨之物,鼠目寸光了你。咱看見的也就一尺遠,人家能看到的是一丈遠。兄弟,我敢斷言,那洋鬼子一倒手肯定能賺個大頭,咱們隻是撿了個小芝麻粒兒而已。”

“哎,咱們那些弟兄們也不知道現在在哪裏?這辮子是他們貢獻的,是不是也應該分給他們一點兒。”

“迂腐!弟兄們早已經換上皖係的軍裝,接著扛槍吃餉了,用不著丟了官的你我再繼續瞎操這份閑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