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德彰最後一次出攤賣包子是在一個多雲的天氣裏。
早上空氣的清冷,仿佛影響了人們的行動,整個街道上也顯得冷冷清清。天涼人少,生意清淡,馬德彰就抄了手有一句無一句和粥攤老張搭著話閑聊。他惱著這老天陰陽不明,不知讓人都倦縮到哪裏去了。眼見前麵過來了兩個人黑衣短打扮,一頂氈帽壓的很低,兩人也不左顧右盼徑直來到馬德彰的包子攤前。馬德彰趕忙抽出手,把手扶到籠屜上,身體彎曲臉迎著來客,啊啊地微笑著。還沒等他說出話來,就見其中一人伸出四個手指,向馬德彰要四個包子。馬德彰用幹荷葉包好包子,滿滿地送到了那人的手裏。那人接過包子低下頭就吃,旁邊的人就站在那斜眼瞅著馬德彰。馬德彰正好奇這人是猴急性子還是真餓急了的時候,突然,吃包子的那人哎喲一聲大叫,把口中的嚼爛的包子吐到地上,手中卻捏起一條黑細的東西,仰到自己麵前一晃,大叫:老鼠尾巴!話音沒落,旁邊斜眼看著馬德彰的那個人就一腳踢翻包子櫃架,向前一把抓住了馬德彰胸口的衣服,狂吼著:你個黑心小販,拿老鼠肉做餡要害我兄弟性命!旁邊的吃過包子的那人口吐著白沫,舉著那條“老鼠尾巴”嗷嗷叫著。零零星星的路人也被他們這陣勢嚇得遠遠躲避去了。
馬德彰一看兩人的陣勢,知道自己遇上了敲詐訛人的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馬德彰趕忙陪禮,作揖鞠躬,連連說著好話:兩位兄弟高抬貴手,俺哪裏做錯了兩位兄弟明示,俺改俺改。不,不,倆大爺,你要什嘛?你老就說!
緊攥著馬德彰衣服的那人並不鬆手,惡狠狠地撂下一句:你改的了嗎?就一抬腳用腳跟猛地一叩馬德彰的小腿骨,另一隻手一掌向前一推,緊攥著馬德彰胸口衣服的右手一鬆,馬德彰一下飛出了五六丈遠,摔暈了過去。另一個吐白沫的黑衣人也跳起來抬起腳把馬德彰的蒸屜踏扁在地上。冒著熱氣的包子向四處滾跑,一會就變成了一個個土蛋無奈地仰躺在路邊。兩個人看看眼前的一切都塌趴到地上了,就拍拍手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迅速,太意外。那兩人都走出去很遠了,賣粥的老張才反應過來趕緊跑過去扶起摔到在地的馬德彰。有那剛才躲避到一邊的熟人看客也圍了上來。
小翠總愛早早地到河邊去洗衣。她放下木盆,手熟練地挽起衣袖,露出白白的手臂,然後手臂伸直手掌並攏,象耙子一樣拂去水窪上浮著的青萍。這初冬的河水還沒有結冰,水還是挺涼的,小翠的手掌小臂就洇紅了象塗起了水彩。天冷後,河裏的水流一天比一天小了,總有凝固的青苔順流而下。小翠又向前探出身子,揀一些圓石把水窪上的小石壩再壘高壘厚一些。看著水流褪去渾濁變得清澈,她這才抬手捋一把垂著的劉海,把大石往前挪挪坐了下來,兩腿遠遠叉開尋找好合適的卵石放下了腳。這兒是平時河邊姐妹常洗衣的地方,擺好的大石塊,有凳,有搓衣板,還有墊腳石。小翠坐那雙腳分叉,身體前探,就顯出了腰身的纖細玲瓏。小翠早起洗衣,不單是圖河邊的清靜,私心裏也是想躲避那些老的少的媳婦們葷騷的笑話。她們老愛開小翠的玩笑,弄得她臉紅火燒般地不敢抬頭。看她這樣的神情,那些碎嘴的娘們越談得起勁。小翠從心裏就討厭起了這些娘們,似乎她們是故意來毀壞小翠心裏所憧憬的男女之情的美好圖畫的。小翠情竇初開,她想象中的男女關係應該是象一朵花一樣純淨美麗,絕對不是她們口中的傳述的那樣,什麼操 啊日的,那樣簡單,粗魯,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