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把他馬家的鍋砸了去！二虎終於忍不住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惡狠狠地說。
陳老三叭地一把掌拍到了桌麵上。他看著桌上菜肴的眼神又轉到幾個正瞅著自已的晚輩們身上，他不想這點事攪和了自己一家人吃飯的好心情。往往在這個吃飯的時間，他心裏總會從街北到街南大體盤算梳理一遍，這一大片地界，很多人家都是吃了上頓愁下頓的光景，唯有自已家天天能不斷葷腥，這也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也隻有在這個吃飯的時候，才是欣賞炫耀這種資本最高興的時光，在這個時候最不適宜搭配的就是壞心情。他相信他家的油香肉香菜香酒香，就像長了翅膀的蚊蟲，己經飄到了街頭巷尾，緊緊地叮著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蛋，讓他們擺不掉掙不脫這股香氣，隻好乖乖地撮著鼻尖貪婪吸嗅著這股香氣來做自己的晚餐吧。在這股香氣裏不能有一點自己家庭任何的煩惱的信息傳遞出去，讓那些總愛瞪著眼看笑話的人得不到一絲咬舌的機會。
陳老三拍到桌子上的手輕輕撫了撫桌麵，象在用手撫掃一隻剛拍死的貪嘴的飛蟲。剛才拍桌的聲音也驚起了坐在凳上的二兒媳，正愣在那兒有些失神。陳老三擺擺手對著二兒媳也示意她坐下。
二虎坐下！你要砸誰的鍋去？雞毛蒜皮的毛事，咱們陳家能放眼裏嗎？都坐下，好好吃飯，這才是正幹的事情。陳老三語氣輕鬆地招呼大家開始吃飯。二兒子陳二虎僵硬地坐下了。
陳老三望著三個兒子年輕的麵孔，這是這個家族正茁壯成長的秧苗，還需要有尊嚴的嗬護。他不允許什麼髒泥汙水損害了他們。他要看著他們強壯的藤蔓慢慢地抓牢住這塊土地的坑坑窪窪，保持子子孫孫的威嚴永固。
這幾天的事，街上議論紛紛，是我這當爹的沒辦好！你們有什麼氣有什麼火都給我咽下去，不會攻出什麼癤子頭的。咱家的人啊，就不能吃點悶頭虧嗎？陳老三緩緩地對一桌人說著。
大，我們倒沒什麼，主要讓你老吃啞巴虧了，憋屈！二虎媳婦把筷子分發到每人麵前，隨公公的話音說道。
哈哈，今天您大就把這個啞巴虧吃定了！陳老三拿起手邊的筷子，掂一掂又重拍到桌麵上，說道：和馬家的事從今天起誰也不能再在咱家裏提起，誰再提別怪老子反臉。
圍坐的兒子兒媳都本能地點頭稱是。
你個老娘們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陳老三又朝廚房的方位，大聲嚷了一句。
聽見了！陳白氏的回聲並不高，拖著腔，懶洋洋，象是不服氣的樣子。
陳老三重又拾起筷子，用筷子對著擺在桌上的菜點了點，說：吃，吃。 二虎媳婦趕忙拿起酒壺轉到公爹身旁，給公爹滿上了酒。又轉過去，給大虎，二虎麵前的酒杯裏也滿上了酒。 大虎端起酒杯朝爹的方向拱手一舉，說道：大，來一個！然後，揚脖一飲而盡。 嗯！陳老三應一聲也舉杯仰脖，一杯熱辣辣的酒滾進肚裏。酒的刺激象打開了他渾身閉塞的血脈，滾滾流動的血液鼓漲起了他冰冷的肌肉，又讓他覺得自已的腰身正順著椅子背向上伸長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