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畋的內心無比絕望,我的將領們已經做了降兵?我還被投降了?悲呼!大唐的恩澤已經被人遺忘,再沒有人願意為它流血奮鬥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是不是該追隨劉瞻前輩而去呢?
正當他在想是飲毒酒好還是上吊好時,他又聽見隨從無意加了一句:將領們都哭了?
鄭畋奇怪,哭什麼?這些懦弱而不知忠義的混蛋哭什麼?難不成草寇在為難他們不成?
接下來,這位隨從的每一個字都在撥動著鄭畋的心弦,隨從說:將領們聽著當年李龜年做的曲樂都不禁哭了起來。
什麼?!他們是因為這個哭泣嗎?他們是因為想起了我大唐雄風而哭嗎?鄭畋緊緊抓住這位隨從的手。
最後,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鄭畋仰天長嘯,盡宣胸中積蓄的悶氣,隨從不解,大人剛剛還是一個蔞靡不振,行將就木的遲暮老人,怎麼突然間就如雄師初醒,氣衝雲宵呢?
隨從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已經看到了人世間最寶貴的東西。
鄭畋沒有理會隨從麵若呆鳥的驚詫樣,他大叫,拿紙墨來,隨從連忙去辦,卻是行至半路,鄭畋就喚:慢,不用了。
隨從回頭,隻見鄭畋擺開衣角,扯住一撕,撕下一塊長布來,緊接著,鄭畋將手指伸進嘴裏,牙關一閉,鮮血頓時湧出染紅了那根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指。
鄭畋裂衣為紙,以指代筆,用血行墨,不過一會,他的才華,他的激情,他的忠義盡在那白如雪的衣綿上。
鄭畋將血書交給隨從,吩咐道:迅速送到皇上的行宮。
他給李儼送去了希望,他寫道:人心尚在,大唐有望!
公元880年12月中旬,駱穀小道。
在鄭畋寫血書的時候,李儼正在駱穀狂奔。
駱穀,是進川數道中最難走的路之一,但它卻是最近的,離長安隻有一百公裏,整個長度亦隻有二百多裏路.
逃亡之路,唯近不破,唯快不破,李儼在穀口應付了鄭畋,就一頭紮進了這條密林中的羊腸小道,他馬不停蹄,食不厭粗,夜不安寢,現在時間對於他來說,就是生命。
可如果李儼知道死敵黃巢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他就不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了,那位長安新皇帝正在忙著安排登基事宜,壓根就沒有派兵前來追殺!
喪家之人素來可憐,現在的李儼頭發零亂,麵目被流下的汗水衝出黑一道白一道,如果把他身上那快被亂草荊刺割裂的衣服除下,大唐皇帝就活脫脫的像一四川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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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走了,冬天又來臨了,隻是這個冬天,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就像黃巢的登基,來的那麼突然,整個華夏大地,終於迎來了千百年來最最悲催的時代:鹽商黃巢登基做了皇帝,而李家那個純正血統的皇帝,卻逃往了蜀地!
蔡州,忠武軍營地,王浩剛從黃巢登基的消息中回過了神。
什麼?黃巢那貨竟然當皇帝了?尼瑪!這也太變態了吧!操練場上,王浩徹底的淩亂了!
那個自負又自大,喜歡裝逼的黃巢,竟然趕走了大唐的皇帝,在王浩看來,這太不現實了!
鹿三的失憶症,總算好了,這會兒,聽說黃巢登基做了皇帝,又開始八卦了。
“嘿!真沒想到,二哥竟真做了皇帝,王八,咱們還等什麼?不如咱們這便動身,去長安,好歹也是磕過頭的,想必二哥定會重用於我們……”
“咻!鹿宴弘,你這撮鳥,老子待你不薄,為何生此賊心?”身後,一身暴喝打斷了鹿三的話。
眾人回頭,隻見秦宗權正一手叉腰,宛如惡神般死盯著鹿三,讓王浩不禁為那貨感到了揪心。
鹿三見狀,立刻笑成了一坨屎,滿臉堆笑道:“嘿嘿,將軍,俺隻是隨便說說,莫要生氣……”
看著那貨毫無一點節操,王浩對那貨僅有的一點好感,瞬間又煙消雲散了!
秦宗權狠狠的啐了一口痰,白眼一翻,算是原諒了鹿三,一邊感歎著世事無常,一邊糾結起了忠武軍的前途。
“將軍準備怎麼辦?”王浩抬頭,一臉平靜的問道。
“哼,黃巢那廝,果然有些本事,如今,皇上已經逃往蜀川,這天下,怕是要熱鬧了!我們何不妨靜觀其變,等到天下英豪四起,再做抉擇也不遲!”
秦宗權的話,並沒有讓王浩感到多大的興趣,望著陰霾的天空,王浩的思緒,早已飄到了那個從未謀麵的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