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忠走過去。撿起來細看了看。這是一塊腰牌。朱漆圈黑底。上麵有一個篆書的裴字。下麵墜了精巧的流蘇。落在手中也有溫和的觸感。
薛忠捏著那腰牌。不禁皺著眉頭向路口望了一望。
天色已晚。隻有雪地上一排腳印通向安靜的街口。
院門口的積雪有一處有淩亂的腳印。薛忠本能的去看那處腳印上方的牆頭。
有人曾經在那裏。窺探過這院子裏發生的一切?
他慌的將那腰牌收好。閂了院門。轉身向屋內走去。
薛嬋看薛忠急匆匆的進來。放下剛端起的茶碗。問道,“忠伯。出了何事?”
薛忠忙做出幾分輕鬆神色來,道,“小姐這兩日,總覺得積食不消。您先將那消食的茶飲了。薛忠再與您說。”
薛嬋見他這般,便覺也不是什麼要緊事。複又將那茶盞端起。認真喝了兩口,問道,“到底何事?”
薛忠這才上前。將那腰牌托出給薛嬋。薛嬋將那腰牌接了。看到上麵的裴字。不禁心驚了一驚。
“咱門院子門口撿的。”薛忠本就低沉的嗓音。又故意壓低。便顯得滄桑又沉穩。
“若果是方才。那我剛剛與忠伯所說。他便都知道了。”薛嬋用拇指。單獨的摩挲上麵的裴字。
裴玄貞。你到底猜到了什麼?又是哪裏。自己露出了馬腳?
“眼下小姐有何打算?”薛忠問道。
薛嬋站起來。走到門口。望了望滿天寂寥的星月。略微思索,道,“什麼也不做。做了反而不好。”
薛忠微微點頭。擔心的開口道,“裴氏見利忘義。當年將軍之事。與他裴家脫不了幹係。豺狼無義。小姐萬事小心。”
薛嬋點頭道,“忠伯放心。”
主仆二人便將此事揭過,薛忠端了些果脯出來。又給薛嬋添了新茶,另外又加了一件披風,對薛嬋笑道,“薛忠陪小姐守歲。”
薛嬋隻覺得忠伯自打自己這次回來以後,就變得越發慈愛。
薛嬋將那披風蓋在身上。對薛忠道,“忠伯也陪我坐一坐。”
“欸。”薛忠應著。便也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屋裏炭盆燒的正旺。薛嬋細聲和薛忠講著她這些年在外的經曆。
“忠伯可知。當年我是被蓮溪庵的休空師太帶走的。”
“知道的。夫人與那休空師太本是故交。是以將你交於她。原本是為著庵裏清靜。利於小姐靜養身體。誰曾想。倒成了夫人托孤之舉了。”
薛嬋抱著茶盞道,“想來也是命定的緣分。當年我與休空師傅倉促離京。原本是要去寮州投奔她師兄去的。結果剛到蜀州地界。便遇到他那外出雲遊的師兄。休空師太便直接隨他去了。
隻給我留了一封書信。囑我前去巴州投奔一位還俗的老師傅。”薛嬋似是想起那段日子。濃密的睫毛微微的垂著。不緊不慢的說著自己經曆過的無盡苦楚。
薛忠聽的一陣心急,“這休空師太此事未免處理欠妥。夫人將小姐托付於她。她卻這樣讓小姐孤身上路。也太讓人擔憂了些。”
薛嬋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哪能人人都似您這般將我像小孩子一般疼愛。卻也是因著這個緣由。休空師太的師兄。才願意將這易容術教授與我。一路上我隻扮作男子。又一身粗布衣裳。倒是方便不少。”
薛忠也笑道,“這易容之術。我原本隻在茶樓說書人口裏聽過。不曾想。還真有人有這般本事。”
薛嬋道,“我也覺得驚奇。改日裏。我倒是可以教一教忠伯。若是萬一有不得已之日。或許可幫忠伯一把。”
薛忠忙點頭笑道,“如此。我便要尊稱小姐一聲師傅了。”
主仆二人一時說說笑笑。倒也緩解了這幾年的孤苦心境。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隱隱露出魚肚白。薛忠對薛嬋道,“小姐守完了歲。且去歇一歇。薛忠去燒一把漿糊來。我去將年畫貼上去。再晚些做了湯食,再請小姐出來。”
薛嬋身子本就虛弱。熬了這一夜。不禁覺得疲累,便笑道,“也好。”
主仆二人。一時各自忙碌。倒是覺得頗為融洽。
此一刻的裴府。確實丫鬟仆從來來回回。不停的忙碌熱鬧。
裴三在裴玄貞書房裏躬身立著。自打他昨夜從倒袖胡同回來。自家少爺已經盤問了一宿。自己這個歲。倒是守的頗為辛苦。
裴三隻覺得困意上來。心中一片迷蒙。便聽自家少爺問道,“裴三。你所言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