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嬋望著他。隻覺得外間晴日映著天地之間萬丈白雪。也不及他這一笑來的晃人心神。
裴玄貞將酒杯擲下。抬眼便看到了對麵的薛嬋。不悅的看向身側的丁夔,
“丁兄倒是言出必行。”
丁夔又取了一隻酒杯。添酒重新煮上。道,“如若讓奉一補了錄事之缺。那麼主簿一職便又空了下來。若等朝廷分派官員過來。諸事繁瑣。怕是趕不上年初做年典。
倒不如我們這邊舉薦。報於朝廷。反倒省了不是雜事。也算為聖上分憂了。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裴玄貞又撇了薛嬋一眼,對丁夔道,“舉賢不避親。大凡合了規矩。自然是無甚可說。隻是。丁兄怕是得問一問。薛公子意下如何了。”
說著,便又輕輕掃了薛嬋一眼。
薛嬋聽著他二人對話。隱約能明白。她讓忠伯花錢打點。使大理寺空出來一個錄事之缺。但是他們想讓沈奉一補了錄事一職。卻有空出了主簿一職。
眼下是丁夔有意讓自己去 做主簿。隻是卻先告訴了裴玄貞。未與自己商量。
“大人既然在此。那我便問了。”丁夔說著。將新煮的酒取了出來。端著遞與薛嬋,“不知薛賢弟。此時以何謀生?”
雖然與薛嬋預計的微有差池。但也好過此事就比擱置。
薛嬋忙躬身接了那酒,“薛巒身無所長。不過是賣字為生。清貧度日罷了。”
裴玄貞正取了長筷撥弄那炭火。聽聞薛嬋此言,忽的將那長筷扣在桌麵上,發出啪的一聲響,
“哦?薛公子賣字為生。倒是一門好營生。”
“果腹而已。”
裴玄貞望了薛嬋一眼。心中想起那日裴三所說。那買宅子的公子。看著素淨。出手倒是闊綽。舉止也不似寒門小戶。
但又思及那一日見他醉酒後的神態。隻覺得幾分好笑。一時覺得心下猶疑。麵上卻仍是一副寡淡神色。
“如此正好。大理寺正缺一名主簿。我有意舉薦薛賢弟。不知賢弟意下,可有不妥?”
丁夔問。
“薛巒感激不盡。”薛嬋將那杯酒飲盡。又另取了一隻杯子來。將酒添滿。放在那耳杯上熱著。
隻待那酒溫溫滾起來。便取了遞給丁夔,道,“薛巒困頓多時。今日得丁大人舉薦。能有一處安身。不勝感激。一杯薄酒。聊表敬意。”
她人在丁夔對麵。隻穿了單薄半舊袍子。披風解了掛在一旁的木施上。
此刻她起身微微前傾,單薄的脊背盛不完滿頭黑發。便有半邊順著她的肩頭滑了下來。
裴玄貞忽然有一個錯覺。像是舊年光影。忽然打在心口上。他坐直了身子。兀然的抬手撩了那垂下的長發。
丁夔接了酒。薛嬋剛要站直身子,忽然被人撩了頭發。她微微一怔。
裴玄貞望著那張臉。清秀的五官。隻能算得上幹淨。像是忽然夢醒。眼前一切,哪有舊年人影。
他慌的鬆了手。那長發便隨著薛嬋起身的動作,沿著她的背脊垂下。
裴玄貞微微咳了一聲,掩飾般的說道,“薛公子頭發倒比尋常男子頭發略長一些。”
薛嬋冷靜道,“我自小頭發便生的好。讓裴大人見笑了。”
薛嬋以為。裴玄貞還會再譏諷自己幾句。不想他卻隻是一反常態的坐了。安靜的喝起茶來。
薛嬋難得見裴玄貞不為難自己。便隻恭謹坐了。此刻丁夔亦不說話。
薛嬋便小聲與沈奉一偷偷的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