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戩有些擔憂,“宇文泱駐紮在南明,且南明離著西昭又如此之近,若是他劍指西境,攻打下西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所以也怪不得越洆那小子著急火燎。如今南境的情形不好,西境的情形也不好,說起戰火,便就會起戰火。且宇文泱暴|政,南境說不定也會有暴|亂,萬一義軍突起,成幾個小國分割南明,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天下大亂,萬種可能太多,不好把握。”
賽戩低頭想著天下的情形,有些認真,他現在看得透一些,也有很多看不透,正是糾結,不知羌晥該何去何歸的時候,所以也是最認真的時候。百裏撚看著他的側臉,睫毛微微顫動。
“王上變了許多。”百裏撚喃喃開口,以前身在蒼玉山的賽戩,是不會說出這番話的。
賽戩微愣,抬起頭看百裏撚,“是嗎?”
“本王倒是沒覺得呢?”賽戩撓撓頭,笑起來和在草原上賽馬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百裏撚也微微一笑,“變了也沒變。”
變得是眼界與處境,沒變的是心懷和態度。
賽戩卻伸手摸了百裏撚的臉,“撚兒從來沒變,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本王進中原來南境之後才知道,原來不是南境之人都容顏傾天,而是隻有撚兒飄然若仙,容顏絕世。”
手指在肌膚上滑過,在陶陽城,賽戩也見過來來來往往天南地北的人,沒有一人能有百裏撚的清素,淡然卻又如心頭的白月光。
“王上別鬧了。”百裏撚語氣很淡,沒有生氣。
若還是在羌晥,這種時候百裏撚就會推開他的手,而此時他確實伸了手,但是卻沒推開,之時微垂著眸子,任他觸碰。
這竹鳴閣也是一方樓閣,月光正好撒進來,讓賽戩想起了羌晥草原的望舒閣,想起了百裏撚還住在望舒閣的時候,那時生活還是分外悠閑,賽戩從不會想天下如何,戰事如何,隻想守住草原百姓,守住撚兒,策馬逍遙一生。
賽戩抬手將百裏撚摟進懷裏,“撚兒覺得,這南明的樓閣好,還是望舒閣好?”
百裏撚一反常態的柔和,靠著賽戩,“望舒閣好。”
“為什麼呢?”賽戩沒想到百裏撚回答得這麼幹脆,反而好奇起來。
百裏撚抬起眸子,看向窗外的明月,“蒼玉山在極西邊,羌晥草原藏在蒼玉山之西,那裏地勢高於南境,望舒閣又是羌晥最為高聳樓閣,站在望舒閣樓頭,仿佛抬手就能摸到月亮。而竹鳴閣窗外的明月,就像是離著千萬裏,怎麼也觸摸不到。”
同樣的樓閣,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景致不同,心緒也不同。
賽戩沒明白百裏撚的意思,他看向身邊的人,“撚兒就是因為天空那大圓盤子,才覺得望舒閣好的?”
他這比喻,百裏撚忍俊不禁,沒開口,隻是看著窗外的明月,眼神有些微妙。
賽戩不是糾結之人,也就不管為何,隻是抓著百裏撚的手,“那撚兒想不想跟本王回蒼玉山,回望舒閣,望舒閣那邊本王讓人看著呢,每天打掃,誰都不許去住,隻要撚兒回去,立即就能住下。”
“撚兒想不想回望舒閣?”賽戩揉搓著他的手背。
百裏撚的眼睛一直看著外麵,像是聽到了他的話,又像是沒有,半晌之後,他才開口,“想。”
賽戩實在沒想到,會得到這般幹脆的回答,又是驚喜又是愣怔,不免的有些口無遮攔,“那撚兒隨本王回蒼玉山吧,回草原,回望舒閣,望舒閣還養了撚兒喜歡的白鴿,撚兒作畫,本王就在旁邊看著,也住在望舒閣,日日陪著你,可好?”
百裏撚眸子未動,隻是兩片薄唇輕輕開啟,“好。”
賽戩這下可是驚得不輕,他心猛地跳動起來,激動又奇怪,連忙拉起百裏撚,雙手扶在他肩上,迫使他對自己四目對視。
“撚兒你沒事吧?沒什麼吧?怎麼今天的你有點奇怪呢?之前一點兒都不一樣。”
今天的百裏撚太溫和了,也太順著他了,透露著一股子詭異,讓賽戩有點慌亂。
看著不住抿唇眨眼,十分慌亂的賽戩,百裏撚卻笑了一聲,收起眼神,站了起來,“夜深了,王上就住下吧,今夜北風,說不定明日便要冷上幾分了。”
百裏撚瞧了窗外一眼,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