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王公孫執端坐在朝堂龍座上,這會子倒是沒了之前的慌亂。得知宇文泱已經渡過白霽江,即將進攻南明之時,公孫執慌亂不已,立刻派人前去西昭招過張佑,可是他派去的人馬至今未歸,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被截殺了。
枯等了這十幾日,也未見張佑,更沒等待西昭的援兵,如今宇文泱攻進王城,公孫執知道他的江山,他的壽數都已經盡了,不管再如何垂死掙紮,已經沒了回寰餘地。
大殿的門被打開,一個小太監哆哆嗦嗦跑到公孫執麵前,他是公孫執的近身太監王德。王德臉上還帶著血,十分慌亂,公孫執看到他時,一把拽起他的衣領,很粗魯地問著:
“可是張佑回來了?”
王德瑟瑟發抖,仿佛還沒回過神來,“回……回王上,不……不是張大人,是……是北晏大軍,這就要殺進王宮了!”
“不是張佑回來了。”
隻聽到前半句,公孫執就頹了下來,根本就沒聽小太監後麵的話。
王德拽起公孫執:“王上,北晏軍要攻進王宮了,王上……王上快逃吧!”
王德自小跟著公孫執,自然忠心,他跑去拿了南明玉璽,胡亂扯了一塊紅布,將玉璽包裹起來,塞進了公孫執的手中。國破家亡,王德也滿臉淚水,他可是公孫執身邊的人,怎麼能不心疼。
“王上,您拿著玉璽快跑吧,張大人不會回來了,就算回來也救不了南明,王上不要再等,還是保住性命要緊。”
王德去拽起公孫執,可是公孫執反而癱坐在地上,表情癡呆,喃喃自語,“是啊,就算回來也救不了南明了。”
仿佛突然之間,知曉了自己已經國破家亡的事實,公孫執的眼中湧現淚水,一滴一滴跌落在手中的玉璽上。在位十年,從一個南境小國,到諸侯中強之國,到攻下鄴陵後立國,成為亂世最強國,再到如今不可逆轉的頹敗之勢。公孫執隻覺得恍如隔世,他的雄心,他的榮華,他的算計,盡數付之東流。
“王德!”公孫執一把抓住王德的手,慌亂又鄭重其事,“南明若亡,本王必要留在這裏,本王榮辱一生,也再無貪戀,隻是還有一事不能放下,如今本王身邊隻有你一個人,你一定要替本王完成此事!”
王德怎會拒絕公孫執,他滿臉淚水,跪拜在地上,哽咽著開口:“王上,莫說一件事,即便是千件百件,隻要王上吩咐,奴才做得到,一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好。”公孫執點點頭,淚珠隨著頷首的動作墜下,“王德,去給本王研磨,本王有一封信,要你帶出南明,此外便再也沒有什麼了。”
大殿外聲音混亂,而大殿內,公孫執執筆書寫,倒是一臉坦然。
……
一聲擂鼓乍鳴,宇文泱帶領北晏大軍衝進南明王宮,昔日最是浮華的南明王宮,此刻一臉混亂。攻進王宮,宇文泱便下了命令,南明王宮不可放過一人,不管是文武百官、後宮嬪妃,還是太監丫鬟,一律殺無赦。
一時間,南明王宮屍首漫地,血流成河,慘叫聲連連,仿若地獄一般。殺紅眼的宇文泱,連小丫鬟小貓小狗也不放過,隋義有些看不下去,想要阻攔宇文泱,可是差點被宇文泱的長劍所傷。隋義心雖不忍,也隻能任著他,任他在南明王宮亂殺一片。
宇文泱手執長劍,殺進大殿時,大殿之中隻有公孫執一個人,他依舊端坐在龍椅上,表情淡然,見宇文泱進來,眉頭抬都沒抬,仿佛沒見到一樣。
宇文泱冷笑一聲,“都死到臨頭了,你倒是鎮定起來了。”
公孫執抬起頭,眼神淡漠,“天下成敗誰人知,十年河東轉河西。宇文泱,你又怎知今日之我,不是明日之你呢?”
人之將亡,仿佛也看透了許多,公孫執比任何時候都要淡然鎮定,人總是很怕某件事情,可是當那件事情來臨之後,反而淡定下來,也沒了憂慮,坦坦蕩蕩。
滿腔憤懣的宇文泱,又怎會理解公孫執的心境,隻覺得他死到臨頭,還滿嘴屁話!
宇文泱:“隻可惜,本將軍明日會如何,你是看不到了!”
公孫執淡然一笑,“是啊,本王是看不到了,隻是將軍這般暴戾,也不見得會比本王要強上幾分。行軍作戰。本王比不得將軍,可是本王統治南明十年,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殘暴之下必出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