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書棋與十四說著話。
“書棋哥,你阿嬸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
書棋歎口氣,“還是你聰明。阿嬸說……哎,算了。大人的事,我也搞不懂。”
“書棋哥,”十四猶豫道,“昨天我看你睡著了,又叫不醒你,就……就自己下山了,你不怪我吧。”
書棋搖搖頭,“不怪。誒,對了。昨天我感覺頭很暈,就躺著睡了。你怎麼沒事?”
十四笑著點頭,“書棋哥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會頭暈。我見過好多次了,就沒事了。”
“你見過好多次!”書棋驚呼一聲,又連忙看了看阿嬸的方向,似乎沒有驚動她,便壓低了聲音,“昨天那個……那個……你真的見過好多次嗎?”
十四點頭,“對呀。”
書棋頓時覺得腦袋又有些發暈,“好多次……好多次……難怪你昨天好像很懂的樣子,還跪著行禮……”
“是啊。這是見神的禮數。”
書棋啞口無言,心裏猶豫著是不是該把這些話告訴阿嬸。
十四拉了拉他的衣袖,問:“書棋哥,我問你啊。是不是,如果你阿嬸知道我見過神子,就……就不會讓我走了?”
“……是啊……”書棋想說,問題不在這裏。如果真把這話告訴阿嬸,那你就要挨板子了。
“那,”十四央求道:“書棋哥,能不能不要告訴阿嬸?我……”他費勁想說什麼,卻總說不出口。
末了,書棋摸摸他腦瓜,“我知道。你要回家嘛。你外婆還……還去世了。你一定想早點回去……其實我也不想讓你走,可是把你留在這裏,你就……”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想了好久,書棋下定決心,“好,我答應你。不告訴阿嬸。”
十四伸出小手指頭。書棋點點頭,也伸出指頭去。“拉鉤,我不騙你。”
十四笑了。
……
馬車終究還是走了,望著十四不停揮舞的小手,書棋默然無語。柳小姐沒有任何留下他們的理由。雖然真要動起武來,再多幾個人也不在話下。可是當著孩子的麵動手,始終讓她覺得不妥。她在心裏把自己責備了一番。這就是常說的婦人之仁嗎?要是自己是個男人的話,哎。
書棋是有留下他們的理由的。但是既然做了承諾,他便不打算食言。回去的路上,他把自己與十四的談話告訴了阿嬸,隱去了關鍵的部分。低著頭,他不敢看阿嬸的眼睛,隻默默走路。柳小姐看了他幾眼,沒說什麼。
……
道士立於堂上,立而不跪。
雖然明知為時已晚,但為防幾個道士臨時串供,孫大人決定挨個審理。
現在站在堂上的,是丁文書最熟悉的一個道士——那天在街頭“傳教”的,便是此人。相比起那日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今天他顯得穩重不少。穩重?丁文書不這麼想。看他雙手時而下垂,時而背在身後,倒更像是有些忐忑。可是,瞧他臉上一直保持著的笑容,卻又分明有著一些莫名的自信。再說了,他們為什麼不走呢?
丁文書坐在孫大人下手的桌案前,執筆記錄。他看了看剛才記下的那些,“道號:悟塵。年齡:三十五。哪裏人氏:山東。”嗯,還有一個,“為何不跪”,答了兩條:“一,出家人不必守俗家法度;二,新社會不講下跪。”氣得孫大人罵了句髒話,但丁文書沒敢記。
孫大人接著問道:“昨夜之事,作何解釋?”
道士一笑,似乎等這個問題等了許久。“大人,昨夜我等與萬民共襄盛舉,同福同壽。這是美事,需要解釋什麼?”
“混賬!哪有那樣同福同壽的道理!簡直是,有違法度!”
道士一攤手,“那,貧道便不知緣由了。敢問大人,怎樣才算符合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