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去拉那隻沾滿了血的手,都是卓族的女兒,她們其實是一樣的,回到赤道才是歸宿。隻是,她不要在赤道被殺,更不要在赤道上看著斯蘭殺人。族人相殘的悲劇不能重演了。她不是聖人,隻是不想看見第二個“爺爺”。
“連夙什麼都告訴我的,隻是我不想記住,我寧願你永遠都是斯蘭,是赤道上那個唱歌給我聽,跳舞給我看的姐姐,是我倚靠的人。我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我不想連最後這一點也失去。斯蘭姐姐,我其實很怕一個人的。”
淚與血的交融,卓族女子僅剩下的東西,是隻有在那方土地的人才有的感情。
“你說再多也抹不了那些過去。”斯蘭,又何嚐喜歡活在仇恨裏!隻是親人被殺的事實迫使她深陷在那樣的境地裏。然,又為那個弱小的妹妹牽絆 ,自幼的相處,使本就模糊的仇恨在麵對她的時候更加淡薄,放不下的,隻是難以逾越的鴻溝。
“我是改不了事實,更擦不去你心裏的陰影,但或許,我們可以改變未來。”沾滿血的手貼近那張素顏,她的斯蘭姐姐,一直都是這麼漂亮。
一月後。
北上的快馬疾鞭而馳。
書信送至雨崇千衣坊。
“我是真的不想打擾,但眼下有件是不能不來麻煩了。”絡衣手執書箋,千萬分的不情願。
帝衣正在吹丁箸,是赤道上卓人才有的樂器,音色自是奇特成韻,更何況還有舞衣的華舞,如此美景,當真是少見難得。
“再大的事也沒帝衣吹曲大。我是求了她好久的。”舞衣悻悻而坐,看著一邊閑適的眾姐妹——絡衣真是大煞風景。
“現在誰都沒我手裏這封書信大。”絡衣將帝衣單獨拉了出來,“剛到的,你自個兒看吧。”
風荷四舉亭。
帝衣行至亭中,便聽得方才來處傳出的一聲慘叫,輕搖頭,自顧坐下,打開書信。
看過後,笑容更甚,朝亭外輕掃一眼,對著一處地麵道:“想好我們去哪沒有?”
隻見亭頂翻下一人,待看仔細了,原是陸遊之。
“你何時和你那四弟一樣,喜歡做‘簷’上君子了?”一麵迎上去,帝衣一麵將書信交給陸遊之。
“幸好你不同舞衣一樣,用竹竿子打人。”
“我直接把你晾在屋頂上,過一宿你就知道厲害了。”
陸遊之收起書信,顧慮之色又起。
“怎麼了?”
“還是那句,你不擔心她會回來?”
帝衣淺笑:“至少短期內不會。”
“二弟將她送回赤道,即日也回了帝都,我擔心……”
帝衣饒有意味地看著憂心忡忡的陸遊之,眼中盡是寬慰之色——早在決定將斯蘭送回赤道的那刻起,她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縱是斯蘭不放棄,縱是最終要麵對劍鋒……那都是以後的事,如今,她隻想留在眼前這個男子身邊,守著近在身邊的幸福。
“擔心你找的地方不合我心意的後果。”帝衣奪下陸遊之手中書信,挽過他的臂,嬌笑以對,“你說,我們去哪好?”
“去……”陸遊之雙手做出心的手勢放在胸口,“這裏。”
她從來不知,有一天,他會說這樣的話,隻是覺得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帶起滿塘荷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