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空軍某部司令員的家庭裏,父親是駐晉空四軍軍長,母親是某軍區的政治部主任。我十四歲就參了軍,十六歲就住進了軍醫學院,二十歲畢業後就被分配到了解放軍三零一總醫院,在那裏我做一名外科所第二醫療組的外科醫生。在三零一醫院做軍醫期間,有一次我在高幹病房值夜班,晚上十二點鍾到某大軍區司令員那裏查病房的時候,那位身居高位的首長居然厚顏無恥地對我提出了無理的要求,你說,我能嗎?你說我能讓他把自己的美好青春給毀了嗎?於是,掙脫了他的糾纏,並氣狠狠地罵了他一聲混蛋,就跑回了值班室。
我的憤然舉動給自己惹下了大麻煩,那位司令官誣陷我,對他的惡劣態度影響了他身體的健康。院領導說我對老首長缺乏階級情感,黨組織上批評我對自己的工作不認真,產生了極壞的影響。某些迎合上級意圖的人還蠻不講理地要我公開給那位狗屁司令賠禮道歉寫檢查。我當時真想將實情向黨組織和盤托出,可是道出了真相後誰又會相信我陳述的是事實呢?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我隻好忍氣吞聲將痛苦埋在心底。痛苦之餘,我寫信將此事告訴了自己的父母親,可誰又曾想到他們乘專機來北京三零一醫院,不是來安慰受了委屈的女兒,而是向那位狼心狗肺的司令員賠不是。為此我恨透了生我養我的父母,一氣之下,我跟他們一刀兩斷,並請求組織和領導將我調離了三零一醫院。
來到三二六醫院後兩年了,我本以為換了一下工作環境會使自己的心情變好一些,可誰知,這裏的人們都拿另外一種眼光審視我,好像我請求來三二六醫院工作是犯傻。更要命的是我在三零一的是非傳聞也一起跟著我來了。更多的人不理解,而還有一部分人把我在三零一醫院所遇到的事情無限製誇大。在他們的眼裏,我仿佛來自另外一個世界。從此以後,我看透了人生,厭煩了這個世界,心也開始變得冷酷了,變得玩世不恭了。就在我意誌極端消沉的時候,突然遇見了你。是你給了我生活的勇氣,是你給了我重新審度人生的機遇。
寫到這裏你應該明白了吧!一個農村出來的青年士兵尚且能做到不屈不撓,勇敢地去迎接人生的挑戰,一個高幹家庭出身的子女為什麼不能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在認識你的過程中,我發現你有一顆對生活熾熱的心,你還有一個美好的心靈。在發現你許多優點的時候,我也深深喜歡上了你。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上你是否就算愛上了你,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當你決定要歸隊的時候,我突然發現自己今生今世永遠也離不開你了。你一提出要回連隊,作為主治醫生的我,有權決定你的出院日期,但是我不能因為個人感情而違反部隊紀律,因此在批準你出院之前,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向你表明一下自己的心跡。
我記得,咱們在一次談話的時候,我向你講過,將來部隊轉業之後到你們家鄉定居,當時你一定以為我在開玩笑,那麼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到你家鄉去我是認真的。今年年底,我就向組織打報告,跟你一塊回去。以後開工廠,開醫院,有空閑你再做個詩人,我再做個畫家,你瞧這多愜意!
嘯海同誌!到這會兒你該明白了吧?我愛你,永遠地愛你。如果你願意接納我這個被人們誤解的、被人們遠離的女青年,那我將永遠地感謝你。
此致
敬禮!
真心愛你的人:杜偉
1975年9月3日晚於醫生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