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說到這裏，臉上掠過一絲悲傷的神色，她緩了緩口氣說：“那天晚上，他高興得很，一反往常的生活習慣，竟然陪我坐到了深夜十二點。並且他還破例地喝了一大杯烈性的老白幹酒。他一邊喝著那杯酒，一邊向我講訴了他的故事。
“他，程思進，四十八歲，原本不是晉陵人。在河北邢台經曆的那場大地震時，他的所有親人都被壓死在了廢墟下邊，他當時隻有十一歲，無依無靠的，最後被政府送進了孤兒院。不久，一對祖籍是晉陵的、在歐洲留學任教的歸國華僑夫婦，由於一生沒有生育兒女，就到孤兒院領養了他。從此，這對夫婦就成了他的養父母。他的養父母是出色的音樂家，還曾擔任過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音樂係教授，也出任過瑞士皇家劇院的特邀指揮，在歐洲的音樂界很有威望，對音樂的造詣很深。他們回國後，正趕上邢台大地震，他們隨政府組成的慰問團到災區的孤兒收容所去視察訪問，無意中發現了他那十根長長的手指和他對音樂簡譜的悟性，於是就立即收養了他。
“他被領養了以後，養父母對他寄予了厚望，一心想把他培養成新一代的音樂家，所以從收養他那年起，就開始教他識五線譜，開始教他練拉小提琴。前邊說的那把德製小提琴就是他養父母在英國任教時，音樂學院的院長親自送給他們的。那可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極其珍貴的小提琴。到了十幾歲的時候，他的養父母偶然發現他除了有音樂方麵的天賦以外，還具有寫作方麵的才華。從他屢屢的中小學作文比賽中，他的文章總是才思敏捷、獨具風格。因此，他的養父母在他上中學的時候終於放棄了讓他當音樂家的想法，任他順其自然地去發揮自己的天賦和特長。他果然不負養父母的期望，非但小提琴拉得好，而且寫作方麵也突顯出了極高的才華。初三那一年，他的拉琴技術和水平可以跟專業的小提琴老師相媲美；到了十八歲，他的寫作水平跟寫作思想已經有了很大的提高，那時他就成了晉陵一中71屆學生裏的大筆先生了。總之，他的優秀成長和他出色的表現，完全是他養父母不懈努力、精心培養和嗬護的結果。他高中一畢業，正處在了失去控製和理智的****年代，於是他就毫不猶豫地參了軍。
“在他參軍服役期滿後的第三年，他的養父母就把這座別墅和別墅裏的一切都留給了他，然後雙雙離開了這個世界。令他養父母終身遺憾的是，沒有親眼看見他娶個女人、成個家。養父母臨終前曾對他說，等他什麼時候結了婚，那架鋼琴才能真正屬於他。到了這時候，我才猛然意識到他為什麼從來不去彈奏那架鋼琴。
“說到他的婚姻和愛情，他始終不肯跟我講出到現在還不結婚成家的原因，我再次問他時，他就有意把話題轉到了別的上麵。不過他輕描淡寫地講了些關於他在年輕時的戀愛經過。他說他在一中讀高中的時候，有過一個女朋友，都已經山盟海誓、私定終身了，可因為在價值觀上發生分歧，最後的結果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在談到他的這位初戀時，我看得出他還在深深地愛戀著這位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