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說到這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接著說:“經過這一出一回的尷尬思考,我仿佛成熟了許多。其實,不論什麼事,都要想好了再去做。什麼叫三思而後行,什麼叫百折不回頭,說的就是這個理。如果事先不想好了就去做,就像我的不辭而別一樣,受了點小委屈就把自己來這裏的初衷給忘了,你說是不是自己欠缺考慮?現在仔細地想起來,還得怪自己,你一個給人打工的保姆,不跟主人商量就自作主張花掉他半個月的生活開支,去討主人的好,這擱誰都會生氣。說實了,做個能夠體貼理解主人的好保姆還真的不容易。
“在安下心來以後的日子裏,我發現程思進這個人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他除了話不太多以外,對待人倒也說得過去。自從上次跟我發了火以後,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再也沒有給過我難堪。同時,我還發現了他許許多多的秘密,首先,我發現他的經濟狀況在我沒有到他家來的時候就出現了拮據,並且還常常的因為生活開支而顯出窘態來。有幾次我上街給他買菜墊的錢他也不還給我,還有幾次人家來收電費水費,他總是支支吾吾往後拖。我不知道他月工資有多少,但是再低的工資對他這個隻有一個人的家庭成員來說,也不會交不起水費電費的。更令人不解的是,他還利用雙休日去給人打工賺錢,給人當家教。做家教撈外快,這些事並不新鮮,可是這樣拚命的賺錢,卻供不起家裏的日常開支,這就令人不解了。還有一點,他人看上去很健康,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鼻子會常常地流血,為此我曾勸他到醫院去看醫生,他說這是上了風火的表現,根本不需要去理它。我猜想,也許是他無錢看病的緣故吧。
“在一九九七年八月二十日的上午十點鍾左右,我終於知道了一些他家庭出現經濟拮據的部分原因,那天上午我剛整理完樓上樓下的衛生,來送報的郵遞員把報紙放在茶幾上之後,又交給我一疊程思進向外彙錢的收據對我說:
“‘程先生下班回來後,你就告訴他,說他托我向外寄的錢都寄出去了,這些都是向外寄錢的收據,請你轉交給他。’郵遞員向我說罷,在沒多解釋什麼就匆忙的走了。郵遞員走後,我隨便查看了一下那些寄錢的收據,發現這些收據全部是在我打工以後一個月內辦的,收據上邊有一千的、有五百的,總共加起來有八千元整,也就是說在一個月內程思進要向外寄八千元的錢。據我所知,他是沒什麼親人的,到底把錢寄給了誰,我無從知道,但是每月都這樣向外寄錢,那他的家庭不出現經濟危機才怪呢!到了此時,不知為啥我替他擔起心來。我擔心這樣下去,他會傾家蕩產的。
“我的擔心終於應驗了,在去年的一天,程思進突然從外邊領進一個很闊的搞收藏的人來,這人一口地道的廣東話,看樣子很有錢。他讓我給這人泡茶,自己卻打開書房門,將每天早晨拉的那把德製小提琴取了出來,神情異樣地放在那人麵前。隻見他說:
“‘李先生,一八九零年製造,很珍貴的,之所以我忍痛割愛讓給你,完全是因為我現在急需一筆錢。’那人聽了程思進的話,把小提琴從皮匣子裏取了出來,經過一番仔仔細細打量以後,已經是如獲至寶、愛不釋手了,隻見那人對程思進說:
“‘程先生,這把小提琴我決定收藏了,你看給你兩萬元人民幣如何,’最後他還補充了一句,‘可以給你付現金。’程思進聽了那人的話似乎有點難為情,那人大概看出他的心思,就又給加了一萬元,最後程思進點點頭,這筆交易就算成交了。後來我才知道,這把小提琴遠遠不止值三萬元人民幣,聽內行的人講,在拍賣市場上有人會出到上百萬元新港幣。
“這把小提琴可是程思進的心愛之物,如今他忍痛割愛讓給這位港人,我很替他難過。咳,這可是一把在世界上極為罕見的小提琴。人到了這地步,他一定遇到了什麼難言之隱,我很想知道他拿著這三萬元幹什麼去了,於是我放棄了做人的原則,暗暗跟蹤了他,跟蹤了不到公交車一站的路程,我就明白他去哪了。他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樣,去了郵局,待他從郵局的儲蓄所出來之後,我就去營業廳查了一下他向外彙款的地址,才知道他以前和這次的寄款地址居然是遠隔千裏的邢台市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