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田蚡在皇帝跟前一向是隨意慣了,立刻從隨便靠在憑幾上抱膝而坐,變成危襟正坐,屁股都不敢擱在腳後跟上。田蚡身上的汗津津的,把劉陵罵的半死,誰知到那個女人瘋狂到了要對著皇後下手。皇帝抓不到什麼把柄,太後打心眼裏麵不喜歡皇後,才使得皇帝暫時按下來那件事。若是皇帝那一天追究起來——想到這裏田蚡感覺自己站在萬丈懸崖上,兩條腿都是軟的。“哈哈,朕想著舅舅到底是上年紀了,淮南王一向喜歡求仙問道,這個東西給舅舅不是正好相得益彰麼?”劉徹送去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很隨便的說:“朕怎麼能忘記當初舅舅的功勞呢?”
田蚡提到半空的心放下來了,原來皇帝拿著自己尋開心,別看這田蚡在朝臣和皇族親貴麵前頤指氣使,喜歡排場和奉承。但是在劉徹,自己的外甥跟前,他可是被皇帝打趣尋開心一點也不生氣的。“陛下開心就好,陳謝陛下賞賜。”田蚡一本正經的對著皇帝躬身稱謝。一轉眼又恢複了方才的輕鬆敢和隨便。“陛下也知道,臣也算是成家立業了,家裏多了一個人,地方就顯得狹小不夠住了。臣知道考工署還有一片閑置的地方,陛下能不能把那片地方賞賜給臣,蓋上幾間房子住啊。”田蚡這些年來胃口越來越大,竟然跟著皇帝要起來賞賜了。
若是放在平日,沒準劉徹就會同意了,可惜這些天劉徹對著太後姐弟一肚子的不滿,他冷笑一聲站起來:“你不如把朕的未央宮拿去如何?”皇帝氣色不對,田蚡立刻知道自己過分了點。
場麵很尷尬,田蚡正想著自己是不要請罪告退呢,還是解釋一下自己不是存心挑戰皇帝的權威。“陛下,臣承蒙陛下和太後的提拔,能坐上太尉的職位,身上還有爵位已經很知足了。如今天下太平,臣也不過是喜好財貨寶物犬馬和美人罷了。還請陛下不要和臣一般見識。”田蚡隱約的察覺出來皇帝對太後越發的疏遠,作對似地站在皇後一邊,倒也不是皇帝多寵愛皇後,而是皇帝對著外戚不滿。他決定和皇帝表明,自己不會擅權,隻想做個富家翁。
“舅舅的田地還不夠多?朕聽說長安城裏麵最豪華寬敞的宅子是武安侯的宅邸啊。燕王肯把他的女兒嫁給你,怕是因為你在朕跟前幫著他說了不少的話吧。舅舅明白自己的身份就好。舅舅的喜事,朕也不想給你添堵。太後吩咐了叫你好好地熱鬧熱鬧,該怎麼辦還怎麼辦,朕信得過舅舅。臣子有臣子的規範,要知天命,不要做那些違背天理的事情才能長長久久的安享富貴呢。舅舅博學多識,難道還要朕教這個道理麼?”劉徹提前給田蚡打預防針,皇後是要放出來,皇後見外臣的事情皇帝是要壓下去的。田蚡最好識相不要跟著起哄。
皇帝原來是這個意思,田蚡低著頭心裏轉的飛快,外甥的心思她越來越摸不透了。若是說皇帝厭惡外戚,可是皇帝怎麼還這樣縱容皇後。皇帝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放縱皇後就等於給皇後一派勢力增添聲勢。總要養虎為患的。但是皇帝為什麼要偏心的向著皇後呢?趁著這個機會下手不是合情合理麼?想到這裏田蚡忍不住把話說白了:“陛下和皇後夫妻一場自然是不忍心斥責皇後。可是臣還是要提醒下陛下,皇後又有了身孕,若是生下孩子是男孩,就是皇長子。皇長子為皇後所出身份高貴,勢必要封為太子的。陛下正在盛年,雖然早固國本很必要。但是自古以來國君未老,太子強勢,多容易引起臣子們分裂。或者有人投機取巧,慫恿太子奪權,也要借鑒啊。田蚡是一片忠心為了陛下打算——陛下,有些事情還要聽太後的話。”田蚡這個人雖然勢利眼,眼皮子淺,喜歡金錢,但是察言觀色審時度勢的本事第一。今天坐在這裏的若不是披著劉徹皮的阿嬌,是原版劉野豬的話,沒準皇帝就動心了。
可惜,坐在田蚡跟前是披著皇帝皮的阿嬌。“朕意已決,舅舅還是回去接著享受自己金錢犬馬和婦女了。”
田蚡還想說什麼,可是被劉徹冰冷徹骨的眼神一掃,他立刻閉上嘴乖乖的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