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明理出頭緒來,看來沒有白來一趟,他就是想證實吳天昊有可能打出這電話,這個吳天昊每次都想把案子接手到市局,方向明開始還以為想邀功,他知道這個人愛出風頭,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這個情況很重要。方向明線索清晰起來,吳天昊趁張揚外出,很有可能進來用張揚辦公室座機打唐明的手機,除了轉移視線,還可以嫁禍於人,一石兩鳥。方向明馬上結束了談話說:“張隊,今天談話,你知我知。”張揚回答:“天知地知。”張揚知道市局人事關係複雜,他跟吳天昊積怨很深,弄不好自己還沾一身腥。
方向明和周子恒離開市局,又冒雨前往唐明父母家,張揚提供情況很重要,吳天昊也許跟唐明調包香煙有關聯。車很快泊在位於濱江大道倒閉江東鋼廠職工家屬區,拆遷衝突事件後,拆遷停止下來,街麵殘牆斷壁,一派蕭條頹敗的景象。方向明對周子恒說道:“唐明家在辦喪事,人生最大悲劇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調查盡量不要刺激唐明父母。我們兩個每人出一百元吊唁。”“我們也湊一份子。”兩名特警也堅持出錢。“你們就免了,去買一封鞭炮。”方向明吩咐另一名特警到傍邊店去買鞭炮。周子恒從心裏敬重方向明說:“方主任經驗豐富,人性化辦案,我受益匪淺。”周子恒認為方向明專業素質高,看問題入木三分,自從在一起辦案兩人交流才知道,他沒有後顧之憂,因為幹這種得罪人工作,吃力不討好,老婆不理解,帶著女兒調回老家。方向明和周子恒帶著一名特警下車,留下一名特警在車上。另一名特警買來鞭炮,三人撐傘來到吊唁大棚,特警點燃了鞭炮。
唐明家坐落在一棟破舊職工宿舍樓東碼頭一樓,院子裏已經搭上辦喪事的棚子,哀樂在雨中淒涼回蕩整個社區,吊唁人絡繹不絕。鞭炮霹靂啪啦響了一陣,哀樂齊鳴。方向明一行三人魚貫走近靈堂,唐建軍木然坐在兒子唐明的身邊抽煙。周子恒鼻子一酸,眼簾潮濕,生命的脆弱和短暫,還有無奈的淒涼。唐建軍這一代人經曆文革後下放農村,計劃生育,企業破產失業,晚年又痛失獨生子,這苦難人生隻有獨自承受,沒有堅強意誌,精神大廈就會頃刻倒塌。周子恒從局外人了解到唐明是一個正直有抱負的青年,他多麼不情願羅吉案牽扯到唐明,這對唐明父親是一個致命傷害。然而,在強權和金錢誘惑下,好人有時也會一朝失足千古恨。
方向明和周子恒進棚每人點燃三柱香,跪下三鞠躬,插上香,靈堂香霧繚繞。方向明透過煙霧,唐明屍體輪廓分明裹在潔白被單裏,人死如燈滅,一個鮮活生命就這樣夭折,也許應了那句鳥為食亡,人為財亡。方向明所感受是金錢扭曲撕裂人格,以及強權之下的壓抑、恐懼、卑躬屈膝政治和社會的生態環境。死亡並不恐怕,可怕的是卑微活著,為了金錢和權利分裂人格,當麵是人,背後是鬼。如果唐明為了房子而遭殺害,他的死輕若鴻毛。監獄楊指導員走近唐建軍身邊小聲告訴他道:“伯父,這是市紀委幹部。”唐建軍聽說是紀委幹部,麵呈抵觸情緒,圍繞兒子死因流傳很多版本。唐建軍把煙掐了,馬上站起來往裏屋走。方向明走了過去,把禮金塞送到唐建軍手中說:“這是我們一點心意,大伯,節哀順變。”唐建軍抬起手一推冷漠拒絕道:“我怎麼收你們的禮。”楊指導員一直在幫忙處理唐明後事,他把禮金接下來交給一名負責登記禮金的獄警說:“伯父,這是他們一點心意,市紀檢幹部想了解一下唐明生前情況。”唐建軍情緒有些激動說:“我現在不想回答任何問題,我兒子是清白的,誰也甭想往我兒子身上潑髒水。”周子恒婉轉寬慰唐建軍道:“伯父,我們正是為了澄清唐明清白來調查的,不抓住殺害唐明凶手,他也死不瞑目,有些細節還想家裏人配合一下。我們想到唐明臥室看看。”楊指導員也勸說唐建軍道:“活著人還要繼續生活,相信組織,我去照應吊唁親友。”唐建軍也隻好答應說:“好吧。”唐建軍帶著方向明三人來到唐明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