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了解到,是教導員彙報給首長的,說我至今還不是黨員,所以就搞了這麼個儀式,沒有考察期,沒有入黨誌願書,但我已經是正式黨員了,這是一種政治榮譽吧。
我走的時候,各級領導紛紛和我握手,我的兵們抱著我不撒手,這時候我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像是立了什麼大功似的。其實是我不懂,對自己太有信心,大家都知道這條路意味著可能有去無回。
支隊長追上來,問我有沒有想和家人交待的,我笑著說沒有。並立即跑到大門口,對歹徒喊話,想必他能通過監控器看見我的。
我攤開雙手,喊他老兵,並叫他李哥,告訴他我是誰,來幹什麼,他隔了兩分鍾後說話了,由於是音響,聲音很大,似乎還有混響效果,我頓時笑了。
他厲聲問道:“你笑什麼?”
“我覺得戰友們說的不錯,你是個愛好音樂的人,連聲音都是混響的,是玩吉他的吧?”我大聲答道。
“你怎麼知道?”他用略帶嘶啞的聲音問我。
我立馬回答:“我和你是一個部隊服役的,我在教導隊呆了一年,學習爆破,我下連時你已經退伍了,真是遺憾。”
“你有什麼好遺憾的?”他的音調低沉下來。
“你不知道啊,你走後,全團都在說你,說你是人才,可惜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提幹,大家夥都為你打抱不平呢!”我用很自然的語調恭維了一下。
“你都認識誰?”明顯的,他的語調緩和了許多。
“團長秦學貴,營長周風若,我們連長薛平,就是那個外號三炮的啊,還有和你一個班後來考學了的那個排長,張濤,老班長,想起來了吧?”我的語調貌似是背書一樣。
“哼,你來做什麼,快回去,老子我今天不想活了,我要炸了這個城市,日他先人的!”他又把語調拉高了。
“老班長,我來不是來勸你的,我是自己來的,沒有人讓我來,我一聽說這個事兒,我就來了,剛才還被公安拉住了,有個武警還追來了,被我擺脫了,我隻想和你聊聊,畢竟你是我的偶像,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被放到你隊裏嗎,就是我的技術太差,大哥,我可以叫你大哥嗎?”我裝出一副賤兮兮的樣子回答。
“什麼狗屁哥不哥的,你和我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我不為難你,你快回去吧,離的越遠越好,今後清明給我燒點紙就行了,如果你還念我是一個老兵的話。”他有些無奈的說到。
“大哥,你不能這麼說,你要這樣,我也對這個社會沒有興趣了,這麼優秀的一個老兵,為國家奉獻了十四年青春熱血的人,都被迫害成這樣了,我活著也沒有什麼勁兒。”這句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惡心了。
其實這句話是為了引起他的共鳴才違心的說的,說完,我裝做很失落的樣子蹲到了地上。
“哎,兄弟,你用不著這樣,我是被逼無奈,我那麼奮鬥,在部隊也沒能提幹,回到地方上,好不容易熬出點人樣,又受這樣的欺負,我的命怎麼這麼差啊!”他有些酸楚的言語道。
一聽到這句話,我心裏馬上燃起了希望,我知道這一切都完全進入了我的掌控中。為了表示自己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信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哥,我在部隊也幹了七年了,還不是誌願兵一個,一個班長頂個屁,本來想給老媽爭光,混出個人樣,沒想到太黑暗了,什麼好事都輪不到我。你不知道,我父親死的早,我三歲就去世了,是被人欺負打死的,我媽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啊,眼看考學提幹無望,部隊讓我退伍,因為沒幹夠十三年,我沒有轉業的身份,托了關係才進入公司,現在是臨時工,你說,我有什麼意思呢?我不是比你更慘?”既然撒謊,就撒到極致吧,我都懷疑我自己是不是毀了三觀了!
隔了有一分鍾左右,他開始歎氣。
“兄弟,你還是回去吧,為了你媽,你得活著啊,不要學你哥啊。”
“哥,我現在沒有任何前進的動力了,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不想活的太累了,你要是想炸,你就把我一塊兒炸死吧!”我幹脆說到底了。
他沒了聲音。我小聲對指揮部說,馬上派幾個人過來拉我回去,不然會穿幫,隻是假裝拉。等了一會兒,來了五六個警察,過來命令我離開,為了演的逼真,我示意他們來強行控製我,我使勁的掙紮,並叫囂。
“你們他媽的算什麼好漢,在敢碰我,我叫我班長炸死你們。班長,班長救我啊,炸他們!”
警察在我的示意下迅速跑步撤離了。
他說話了:
“兄弟,你回去吧,你真的回去吧,我不想連累你。”
“大哥,別說這狗屁話,咱當過兵的人,誰是孬種。還記得7號工程嗎,隧道塌方,你不顧自己的死活救了五個人,你孬嗎?”
“哎,不提這些,都是往事了。你參加過什麼大的工程嗎?”
“我參加了12號,就那個洞庫建設,媽的,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我們幹了一年,就是完成不了洞內定向爆破,營長總說,要是小李在就好了,知道嗎,那個工程停工了,營長因為完不成任務,當年就轉業了。”
“他媽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不是他們不讓我提幹,這個活不就早完成了嗎,奶奶的,想起來我就氣,洞內定向有何鳥困難的!”他很自信的說到。
“班長,那是你這樣的高手才能幹的啊,他們請了很多所謂的爆破專家也解決不了,就那個估計給你上過課的工程學院的蘇教授,去那兒研究了一年都沒有解決。”
“哈哈,老蘇還有被難住的?看來我是有一手啊。”他的內心好像平靜了不少。
“那是啊,你比專家還專家。”
我知道提要求的時機來臨。
“班長,你能關了音響嗎,我不想讓他們聽到我們的談話。”
隔了三分鍾左右,他低沉的說
“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
“吳順,部隊裏大家都叫我順子,咋啦,哥?”
“沒事兒,我關了音響,你進門吧。沒事兒,推進來就行。”
我大膽的推開門,知道他解除了布防,聊了這麼長時間,他開始信任我了。
我進去,把大門關上了。指揮部命令我不要關門,我什麼都沒有回答,他肯定在觀察我的一舉一動,我什麼也不能說。
我往客廳門口走,問他在哪裏,其實我知道他在地下室門口,在院子的右側。他讓我到地下室門口,我裝做往左邊走,他說在右側。我走到地下室門口。
“哥,你在裏麵幹嘛啊,你怕他們進來嗎?”
“不是怕,是以防萬一。”他繼續用惡狠狠的語氣說到:
“怕個吊,你給我些炸彈,他們要是敢來,我炸死他們狗日的!”。
這些話,真的是夠惡心自己的了,沒有辦法,為了和他套近乎,我隻能如此,他不出來一天,我就無法實現救走人質的目標。為了讓他繼續開門,我隻能找話和他聊。
“哥,我嫂子和孩子呢,我聽保衛處的老王說咱嫂子可漂亮了”。
“屁!老王就愛瞎說,嗬嗬。你嫂子孩子都和我在一起,她們沒事兒。”
“嗯,聽說你還玩吉他呢,在軍裏彙演還得獎了是吧?”
“嗬嗬,是啊,現在也玩,我們搞了樂隊,你會嗎?”
“會一點,就是在部隊學的,為了像你靠齊嘛,記得那個張濤吧,他是你們樂隊的鼓手,後來你走後,他不是上學去了嗎,畢業分回來了,我們一起搞了你們那個樂隊,還是叫做戰狼樂隊。”
他高興的說:
“哈哈,那個時候真是好啊,我們都做了一個小樣呢,去地方錄的,要不是那年因為沒有提幹鬧情緒,估計我們和小曾他們一樣成名了呢。”
“我聽過那首歌,張濤有譜子,確實好,是你寫的曲吧,是這樣唱吧?年輕的兄弟,你是否會感到寂寞,在這高原哨卡的夜晚……”
我亂哼了幾句,說實話,我隻是聽他的戰友簡單哼了幾句,沒想到派上了用場。
他立即說:“錯了,錯了!是這樣”接著唱了一段。
“哥,要是我們倆能組個樂隊就好了,好跟著你好好學學,也沒白來這世上一遭。”
“哎,兄弟,今生估計沒有機會了,你走吧。”
這時我聽到裏麵有孩子的哭聲,老人和他吵架的聲音。想必裏麵的家人已經開始內訌了。但由於他可能不站在門邊,我聽的不是很清楚他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