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盛唐之下(下)(2 / 3)

曆史記載,武則天曾在長安大明宮北部的麟德殿宴請日本執節大使粟田朝臣真人。並說這位使者“冠進德冠,其頂為花,分而四散。身服紫袍,以帛為腰帶”。恰好近年從陪葬乾陵的章懷太子墓中,出土了一幅反映唐代中外各國朋友友好相處的禮賓圖壁畫。畫麵上的外賓隊列中由右向左第二人為東亞人麵型,寬袖博帶,頭戴高冠,唇上短髭,與前述朝臣真人的衣著相類似。這是一位日本使者的形象,想來是不成問題的。

這些墓道壁畫構成了絢爛多彩的地下藝術寶庫,對我們研究唐代的宮室建築、儀仗製度、風俗習慣、衣著服飾、生產狀況、中外交往、皇家貴族的驕奢淫逸和宮女、雜役們的不幸;特別是對我們研究唐代畫師們高超的藝術技巧,都提供了無與倫比的形象資料。

書法是唐代文苑中一枝嬌豔的鮮花,在當時的真、草、篆、隸、行、飛白各體中,無不人材濟濟,名家輩出。即便是一般人的題字,也洋溢著唐朝磊落灑脫的時代風格,為後世人所愛重。書法名家歐陽詢、歐陽通、李陽冰、張旭、懷素、褚遂良、虞世南、李邕、顏真卿、柳公權、韓擇木等人的手跡,今天已不可多見,但通過唐代按照他們的手跡刻成的碑石,以及一些早期的拓片,仍然可以看到這些大師們的書法的原貌。解放後從西安附近的唐墓中出土的許多字跡清晰的墓誌,也為我們領略唐人書法的風姿,提供了新的珍貴資料。

唐代許多書法家,在生前就贏得了很高的聲譽,如李白稱頌篆書大家李陽冰“落筆灑篆文,崩雲使人驚”。張旭被同時代人尊稱為“草聖”,杜甫在《飲中八仙歌》中描繪他揮毫灑墨時的放達神態說:“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唐代詩人戴叔倫,也滿腔熱情地歌頌懷素的草書藝術:“始從破體變風姿,一一花開春景遲。忽為壯麗就枯澀,龍蛇騰盤獸屹立。馳毫驟墨劇奔駟,滿座失聲看不及。心手相師勢轉奇,詭形怪狀翻合宜。”他們的書法創作,都達到了得心應手、出神入化的境界。又據《舊唐書》記載,柳公權的字“體勢勁媚,自成一家,當時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權手筆者,人以為不孝”。足見其聲價之高。相傳一年夏天,唐文宗與學士們在大明宮聯句,先吟誦道:“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待大家都作好後,文宗惟獨以為柳公權的“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兩句詩,“辭清意足,不多得”。並讓公權將詩句題於宮殿牆壁上。當柳公權用方圓五寸的大字寫好後,唐文宗更加高興,連聲讚歎:“鍾、王鍾繇、王羲之複生,無以加焉!”

當時一些外國友人也特別喜歡柳公權的字,他們來長安有關部門辦事的時候,常常另外封一筆錢,在外寫上:“此購柳書”幾個字。歐陽詢是另一個為祖國爭得榮譽的人,《舊唐書》說他“筆力險勁,為一時之最”,不僅國內人將歐書作為臨摹的典範,而且高麗朝鮮人也非常看重他的字,曾專門派使者前來長安,請他題寫詩文。

唐代書法家一方麵能夠虛心學習別人的成就,並不斷加以創新,走出自己的路子來。如柳公權,就是“初學王羲之書,遍閱近代書法”,然後“自成一家”的。另一方麵,他們又能勤於練習,細心觀察,並善於從其它藝術形式或事物現象中,汲取新的營養。如張旭就說:“始吾見公主擔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公孫氏即公孫大娘,是盛唐時期著名的劍術家,杜甫在《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一詩的小序中也說:“往者吳人張旭,善草書,數常於鄴縣見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自此草書長進”。正是這種善於學習的精神,使他們攀上書法藝術高峰的。

曆史上有許多關於他們刻苦練功的佳話,《唐國史補》說:“長沙僧懷素好草書,自言得草聖三昧。棄筆堆積,埋於山下,號日筆塚”。真卿小時因為家裏沒有紙,便在樹葉上書寫,年複一年的苦功夫,終於換得了“筆力遒婉,也寶重之”《新唐書》的成就。善書畫而同樣家貧的鄭虔,當他得知長安慈恩寺存有很多柿樹葉子時,便特意借住在大雁塔下的僧房中,每天取寺中的紅柿葉練字。後來這些落葉上,幾乎都留下了他的墨跡。

這些書法家醉心於自己的事業,往往達到如癡如迷的程度,如柳公權專注於書法藝術,而對日常事務非常淡薄,以致家中的金銀器皿大都被負責保管的人偷去。發現後問不出結果來,公權僅僅微笑道:“銀杯羽化耳!”便不再說什麼。他自己親手收藏保管的,隻有筆硯和圖畫。應該說這種強烈的事業心,專心致誌的精神,也是他們取得傑出成就的重要原因。

音樂舞蹈在唐代文化園地中同樣占有重要的地位。盛唐時期,長安除太常寺的大樂署有很多樂工外,還設有位於皇宮內的內教坊和分別位於光宅坊的右教坊,位於長樂坊後改名延政坊的左教坊。東都洛陽,也設有兩所教坊,全國專職的樂舞人材,達數萬人之多。相傳唐玄宗曾在皇家禁苑的梨園中親自給三百名樂工教授音樂,“音響齊發,有一聲誤,玄宗必覺而正之”。因而這些樂工又被稱為“皇帝弟子”或“梨園弟子”。據《教坊記》的記載,兩個外教坊的職責略有不同,大致“右多善歌,左多善舞”。此外,還有許多知名和不知名的民間歌舞音樂大師。白居易在《霓裳羽衣舞歌》中說:“我者元和侍憲皇,曾陪內宴宴昭陽。千歌萬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這種“千歌萬舞”的繁榮景象,正是千千萬萬的藝術家辛勤勞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