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念得婉轉動聽,讓人心蕩神馳。
片刻之後,梁泡泡把紅酒一飲而盡,撓了撓頭,“好久沒有念唐詩。今日意境太好,忍不住,忍不住……”
陸西法在她身邊冷哼一聲。
梁泡泡悄悄踱到他的身邊,剛想說話。就被他瞪了回去,“梁泡泡,你有什麼事別和我說!等屈未然來了,你和他說去!”
梁泡泡像不倒翁般搖晃兩下,心虛地嘟起嘴。
“你結婚我怎麼能不回來參加呢?我和未然怎麼都說不通,隻好先斬後奏,回來再說。”
“未然都快急瘋了,你知不知道?”
梁泡泡聳了聳肩膀,表示結果她早料到。
她低著頭繼續揉著料理台上的白色麵團,一下一下無比用力。用手指在上麵戳下一個一個的洞洞。
“陸西法,你知不知道,去年我發現了一顆小行星。”
梁泡泡突然的話讓陸西法的臉色稍稍和緩下來,“嗯。未然向我提過,聽說國際天文學協會已經向你發出確認通知,你有命名權。”
梁泡泡把臉轉向陸西法,認真地說:“未然也應該告訴你,我為那顆新行星命名什麼了吧?”
陸西法的表情頓時稍顯難堪,“泡泡,我們不說這個好不好?”
“為什麼不說,我不想再躲下去!洛陽,我想去許多許多地方,可以自由地觀測浩瀚星空的地方。你們都知道,那是我的夢想!但你們限製我的自由,讓我哪裏都去不了,我什麼也幹不成——”
“如果你想要,陸氏集團能為你造一個天文台。”
“但你們不能為我造一個宇宙!”
梁泡泡的話擲地有聲,她轉頭看著在院子中歡快奔跑的孩子們,非常有決心地說道:“每當我看著家謙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過去。會想起他和我的生命是由另一個人用生命捍衛的。聽說,她很怕冷,也很怕水……”
“梁泡泡,不要再說了!”
“好。”梁泡泡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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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露露到家的時候,莫縉雲已經喝得有點醉。
“莫縉雲,你喝了多少?”
桌上擺著兩瓶空著的幹釀,莫縉雲撫了撫額頭,低頭笑道:“你也來一點嗎?我給你拿杯子——”
說著,他站起來想走到廚房去拿酒杯。無奈,酒精衝頭。身體向前滑去。
程露露手急眼快,用身體兜撐住他下滑的身體。
“你真是——”
他的頭無力靠在她肩膀上,硬硬的頭發紮著她嬌嫩的頸皮。
她曉得今日他去見季微塵。
“露露,你今天去哪了?一天都不見人影。”
他喃喃的醉話,像極了一個等待晚歸妻子的丈夫,似抱怨,似撒嬌。
“我……去了江城大學,見……到了鄭先進。”
程露露木然地撫摸著他的發,不知怎的避重就輕講起人渣來。
莫縉雲一呆,頭在她肩膀上磨蹭兩下,“好好說他幹嘛?”
“我心裏難過。為二十歲的自己難過。鄭先進逼我,如果不和他上、床,就永遠不要想畢業。我的論文已經被斃了一次,再來一次……”
“別說了,那不是你的錯。”他摸了摸她的臉,摸到一片濕潤。
“縉雲,我和他就一次,唯一一次。就被你看到——”
世界真是太小,千挑萬選逃離江城市區最遠的酒店,居然是莫縉雲父親的私產。
清晨的黎明升起,鄭先進春風得意地擁著滿臉慘白,眼睛紅腫的她出來退房時。誰能想到,前台坐著的服務生會是——莫縉雲!
羞愧、難堪、恨不得挖個地道鑽進去。
鄙夷、惡心、他不屑地不再多看他們一眼。
她錯了嗎?
屈服在強權之下,屈服在淫、威和自己的怯弱。
“縉雲,縉雲……”
沒有人知道,年輕的露露、純真的露露,早死在那個早春的清晨,死在兩個男人手裏。
一個深恨之,一個深愛之。
今天,她重遇到深恨之的男人就聯想到深愛之的男人,想到最難過的一天,想到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