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被電擊似的,田勇一震,渾身一熱,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身上迸發出來。他感覺有人在背後幫助自己,是誰?這裏除了秀兒還能有誰?對,一定是秀兒,但他來不及後顧。他穩住身體,奮力一拔,啊,他終於拔出了匕首。
田勇跌坐在地上.一股腥紅的血撲麵噴來,他無力躲避,隻呆坐著不動。
過了一會,隻聽得對麵撲通一聲悶響,野人仰身倒地。
田勇自己也軟綿綿地倒下了.
在一片紅光中,田勇蒙蒙朧朧地感覺到對麵有親熱的目光,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睛,這兩炷目光刹那間交織相碰,立刻電閃雷鳴,把兩個顫抖的身軀緊緊地轟擊在一起,他們幾乎同時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秀兒!”
“田勇!”
一遍又一遍,他們互相撫摩著頭發,擦拭臉上的汙血,然後緊緊地擁抱著。開始,他們還都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都不知道這是在真實的人間還是夢幻之中。當他們互相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對方的心跳的時候,熱淚就禁不住刷刷流了下來。秀兒倒在田勇懷裏,輕輕地哭泣起來。田勇愛撫著遍體鱗傷的秀兒,他看到秀兒衣服都破壞了,唯有胸口的女兒節還完好,心裏更是又愛又疼。他拿出懷裏的繡花鞋,幫秀兒穿好,然後抱起她向洞口走去。
020
這時候,他們隱約聽見山下傳來嗚牛角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又一陣人喊狗叫。田勇告訴秀兒,這一定是獵人們接應來了。
他們互相扶持著向洞口走去,在越過那野人的屍體時,他們看見它胸口還在冒著血泡,兩隻腿還在一蹬一蹬的痙攣。他們走到到洞口一看,隻見山下一片燈籠火把,紅火朝天,田勇和秀兒立刻齊聲大喊:
“我們在這裏!野人被我們殺死了!”
“喔-----嗬------”山下立刻傳來獵人們的歡呼。
獵人們吆喝著,架上繩梯,爬上來接走了田勇和秀兒。
那天夜裏,獵人們在據點周圍燒起十八堆篝火,讓田勇和秀兒換了幹淨衣服,戴上羽冠和花環,坐在高高的岩石上。他們用一種古老的儀式頌讚殺死野人嘎嘎的英雄,慶賀這一對愛人的新生。
一隻牛角嗚嗚地吹著,獵人們身披虎皮,手舉刀矛,在篝火間穿梭舞蹈。老獵人則跪在中間,雙手合舉,領唱著一種至今無法破譯的頌歌:
“天啊,耶尼唔婀喔,也醴巫阿赫————哈些邪”
“地啊,姆喇叵卜琊,呐媧吭喃祭————哈些邪”
“人啊,阿吖噢,阿吖噢,哈些邪,哈些邪”
“人啊……
這歌聲在煙火中繚繞,在野人穀裏回蕩,在神農頂上飛揚。漸漸的,歌聲變成了一種如同洪鍾大呂一樣聲響,在野人穀裏反複跌宕起來,從此成為永久的空穀傳音,讓所有邪惡的禽獸都聽見害怕,讓後來的人類都感到安寧吉祥。
天亮了,一輪紅日照耀著八百裏林海,百獸率舞,鸞鳳鳴唱,野人穀的生靈萬物重新獲得了生機和自由。
田勇和秀兒雙雙坐在山岩上,幸福地笑著。
後來,他們雙雙回到木魚坪,重新舉行了婚禮,就此成家立業,繁衍子孫,一直延續到現在。田氏家族一直把田勇用過的那把匕首作為鎮宅之寶,世代相傳,秘不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