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野人卻越笑越狂,渾身抖動,毛發蓬蓬。這恐怖的笑聲直震得岩洞裏石頭滾落,又從洞口震蕩出去,在山穀裏滾動著,驚得鳥獸哀鳴,草木蕭蕭。如果說野人嘎嘎的哭聲是淒厲的陰風的話,那麼他的笑聲就是殺伐的冰霜,這簡直是世界上兩種最恐怖的聲音。
當然,如同老獵人所說的那樣,那野人自己也在狂笑中暈死過去了。
於是,田勇和那野人就都在昏迷中對麵僵持著。周圍死一般沉寂,連空氣也凝固了。天地日月都閉上了眼睛,宇宙萬物都靜止下來。
018
這一刻,整個天地間都是可怕的寂靜,可是在岩洞裏麵,一顆女兒的心依然在堅強地跳動,一雙女兒的手依然在頑強地爬行,一雙希望的眼睛依然在閃閃發亮,一息微弱的聲音依然在深情地呼喚:
“田——勇——”!
這一絲微弱的呼喚,顫顫抖抖,斷斷續續,仿佛從地底下透上來。漸漸地,它穿過了這裏山岩,飄出了這個岩洞,震動了這兒的空靈。這是一絲人世間最悲痛也是最感人的氣息,輕輕地吹拂著田勇蒼白的麵頰、柔柔地吻嚅著田勇幹裂的嘴唇。這是一絲生命中最哀切的呼喚,深情地梳理著田勇散亂的頭發、愛憐地撥動田勇的眼簾。
終於,停頓的時空被啟動,飄散的人魂被招回,昏迷的神誌清醒了!田勇吃力地睜開雙眼。他此時還不能清醒地意識秀兒的聲息,他隻看見青麵獠牙的野人坐在對麵,正閉著眼睛,張口喘息。它鼓脹的胸凸起伏著,深凹的心窩一張一合,那兩隻魔爪正好抓在自己手腕的套筒上。這套筒用最堅硬的樹根雕成,是老獵人專門用於脫身的,事先為他戴在手上,當然非常牢靠。田勇頓時想起老獵人叮囑,必須趁它暈死的時機抽出手來。於是他趕緊屏住呼吸,從套筒裏把自己的手悄悄往外抽。
悄悄地、輕輕地……
他一邊悄悄抽手,一邊緊張地注視野人的反映,唯恐它也醒過來。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沉著。
啊,他終於把兩隻手都抽出來了!
看那野人依然坐著,閉著眼睛,沒有反映,田勇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田勇急忙拔出腰間的匕首,半跪著一隻腿站起身來,雙手握緊劍柄,對準它的心窩,用盡全身力氣向它刺去。
那野人向後仰倒了,整個匕首都插進了它的胸口,田勇也撲倒在它的身上,用整個身子壓住了它。
那野人猛地睜開血紅的眼睛,驚恐地瞪著田勇。
019
可是,當田勇抬頭起身拔那匕首時,卻怎麼也拔不動,這家夥的胸肌太厚實了。他急忙跪起來拔,可還是拔不動。田勇頓時緊張得冒出一身冷汗,雙手不停的顫抖起來。他知道,拔不出匕首放不出血,它是不會死的。
果然,不一會兒,那野人的眼睛就漸漸露出可怕的凶光。田勇急得吼吼喘氣,把指頭伸進傷口掰了一陣,又雙手抓住刀柄奮力往後拖。沒想到,這一拖不但沒把匕首拔出來,那野人反而借勢支起手臂,抬起身子來了,它兩個血紅的眼珠快要滾了出來,張開牙口吐出舌頭,喉嚨裏咕咕直響。田勇感覺自己的身體就要向後倒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雙顫抖的手搭在了田勇的肩膀上,支撐住他的身體。